是的, 难缠。

过去, 重清颜还没想过这个词能用在贺兰景坤身上，但现在他却觉得没有哪个词比这个更恰当。

昨天，贺兰枫和傅渊的订婚宴上, 他久违地见到了裴小姐，对于这个女人他始终印象深刻, 或许是因为对方当初的那句“他只是迷恋你的信息素”, 又或者是因为对方的存在总是在和自己形成鲜明的对比, 即便只见了一次面, 他还是总能想起对方的模样。

裴小姐和贺兰景坤算是上流社会的金童玉女，虽是政治联姻下的产物，可又十分般配，重清颜一直不知道贺兰景坤是怎么看待裴小姐的，但他确实没有想到贺兰景坤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这么介绍自己。

「这位是你嫂子。」

「是我共度一生的人。」

重清颜深吸一口气, 抬手压住自己狂跳的心脏，十年的时间，他这颗总是会因为贺兰景坤牵动的心却没有丝毫改变，他也逐渐认命了，100%的信息素匹配度或许不仅仅是迷恋彼此的信息素那么简单, 他们天生就被彼此吸引，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解释。

但他却不想再走上当年的老路了，再过不久贺兰枫就会回圣蒂兰，他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被留下，帝都的生活对他来说就像噩梦，贺兰枫一走，他就一点指望都没有了。

因为曾经经历过一次，所以他更加惧怕自己会走上老路。

门开了，贺兰景坤推门进来，清冽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你叫我来有什么事？”

“你先别过来，”重清颜阻止了他的靠近，担心两人的距离一旦拉近，又会变得和以往一样。

贺兰景坤果然停下了脚步，他知道清颜最近一直想和他离婚，虽然他做出了很多努力，也自认把自己的想法说清楚了，但两人间的情况始终没有缓和多少，所以他最近都十分克制，生怕惹恼了这位妻子。

对方那灼热的视线让重清颜禁不住撇开头，“我已经想好了，之前离婚的事如果你不愿意接受也可以暂缓，但是过几天我会和贺兰司令一同回圣蒂兰去。”

贺兰景坤的眸子沉下来，“为什么？圣蒂兰已经没有战争了，清柠也已经不需要你的照顾，如果你想要搞研究，皇帝也已经准许你进入华和帝国的国家研究院，如果你不喜欢那里，我也可以为你准备一间研究室。”

重清颜垂下头，“和那些都无关，我只是不适应这里的生活，所以想回圣蒂兰去。”

“我不明白你所说的不适应，在我看来，圣蒂兰和帝都除了天气，没有什么不同。”

重清颜反感贺兰景坤说这样的话，这让他觉得对方根本不了解自己，他有些咄咄逼人地道，“可在我看来却大有不同！我可以在圣蒂兰做我自己，但在这里我却做不到！因为我的一言一行不仅代表我自己，还代表着贺兰景坤的妻子！我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格格不入，更不想再让你因我而成为别人的笑柄！父亲和母亲都对我很好，他们从不会提起我的过去，也不会约束我，可这更让我觉得对不起他们！因为我的存在，或许连他们都要受到耻笑，如果那样我宁愿消失在大家眼前！”

贺兰景坤蹙眉，“是谁和你说，我因为你成为别人的笑柄的？”

重清颜一时语塞，他从未和贺兰景坤提过十年前那场寿宴上发生的事，“就是一些无耻的人。”

“你既然知道，就不应该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更不应该去在意别人的眼光。”

重清颜怒道，“如果我仅仅代表我自己，我当然不会在意别人怎么看我！但他们却是在因为我耻笑你还有父亲母亲！如果我不是你的妻子我早就……！”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他便闭嘴了。

贺兰景坤却不肯放过，“你早就怎样？”

“没什么，反正你也不会懂。”

他嘀咕着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等他抬起头时贺兰景坤已经走到了他身边，他连惊慌退后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对方抓住了手。

“以前，我确实觉得自己已经了解你了，但后来才发现我所了解的你只是冰山一角。我不知道你还有多少面，但你不需要因为‘我的妻子’这个身份而压抑自己，我希望这个身份带给你的是快乐和幸福，而不是痛苦。”

贺兰景坤的声音一字一句传入耳朵，重清颜的心一颤，他忍不住在想贺兰景坤居然也是希望带给他快乐和幸福的，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也并不能证明对方喜欢自己，很有可能对于贺兰景坤来说，让妻子过的幸福是身为丈夫的责任。

贺兰景坤就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比起爱一个人，他更擅长扮演丈夫的角色，就算面对自己的亲生父母，他的态度也总是充满了客套和疏离。

自己已经提过离婚了，如果他真的爱自己，早就该慌了吧！可事实上贺兰景坤仍旧十分冷静，甚至是理智地和他辩论、分析利弊。

这么想他心里真的止不住一阵委屈，十年了，他这么跟在贺兰景坤身边算什么呢？他每次树立起来的骄傲，都在站在这个男人身边时荡然无存。

“还是算了吧。”他轻声说，“我已经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了，我想要一个自己的空间。”

贺兰景坤沉默了，过了两三秒才道，“我明白了。”

重清颜闭上眼，忽然觉得自己和贺兰景坤大概也就这样走到了尽头，就算对方暂时不愿意和自己离婚，只要一直这样分居下去，迟早也会厌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