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和小说的场景不一样。那天是个晴天,一鸣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唐浩的教室门口找他,下课时看到的却是唐浩搂着另一个男生一脸鄙夷的走过去。我能感觉到一鸣的心很冷,明明那天是个艳阳天,但一鸣就是止不住的发抖。”‘你’喝完剩下的水。
荆权伸手去拿他的杯子。
“不用了,最后一点了。”‘你’把空杯子拿在手上把玩着,“讽刺吗?这就是人性。更可笑的还在后面。”
‘你’嗤笑一下接着说:“而钱常,给一鸣造成这一切的人,就这么再次遗忘了一鸣,留一鸣一个人面对他轻飘飘带来的沉重的现实。七天前他又回来了,一鸣当时被人在校园论坛人肉谩骂,被学校劝说休学,一鸣问他要钱给那个女人付下一期的治疗费,而钱常告诉一鸣根本就没想过要给他钱,都是骗他的。两人拉扯之中我占据了一鸣的身体。”
‘你’把杯底的一滴水倒进嘴里,“是我杀了钱常。”
“你是不是很想问我为什么一直在喝水。”‘你’对上裴顾冷淡的眼眸。
“看。”他把袖子撸起来。
手臂上几道血红的划痕,深可见骨。
“这不是自残,这是七天前一鸣实在受不了痒,划烂的。”‘你’笑着对裴顾说,“一鸣不会自杀的,即使他过的再艰难他也没有想过自杀,因为他一直记得那个女人的唯一说过的一句话‘明天会好的’……”
他“呵呵”笑了一声,叹息道:“我真不知道活着对他到底是好是坏。”
“钱一鸣有糖尿病。”裴顾在良久的沉默后出声。
“嗯,那个女人的病遗传给了一鸣。”‘你’无奈的笑了一下,“人生就是这样对吧,总是有些事情把你拽下更深的深渊。”
“我的故事讲完了。”‘你’往后一靠,仍是最开始的样子。
“很感人。”荆权靠坐在座位上微笑着拍了拍手。
“你不相信?”‘你’有些惊讶的看着荆权的反应。
“不,我相信,你说这些我都相信。”荆权摇摇头,“但是,你才是真正的钱一鸣。”
‘你’脸色一变,“我不懂你的意思。”钱一鸣瞬间坐直。
“我说的很清楚。”荆权气势一下上来,俯视着钱一鸣,冰冷的眼神如同俯视着蝼蚁,“你一共有三个人格吧。”
“一个是暴躁型的,一个是你描述的那个一鸣,还有一个就是你。”荆权步步紧逼,“你根本不是一鸣为了保护自己而分裂出来的人格,反而一鸣才是你为了逃避着恶心的现实分裂出的最正常的人格。”
钱一鸣迟迟不反驳,荆权接着说下去:“我们进来的时候那个人格是暴躁的人格吧,不,其实他不光是暴躁。”荆权笑着补充,“他应该是懦弱,自私,冲动,易怒所有钱一鸣身上的人性的恶劣面形成的一个综合体吧。”
“哼。”钱一鸣笑了,盯着他殷红的舌头舔了下唇瓣:“你很聪明,我一早说过我很欣赏你,我在你身上闻到了同类的信息。”
裴顾一蹙眉,想要打断他们。
“别急着恭维我。”荆权笑着打断他,“我才应该说你很厉害,作为一个解离症患者,我几乎没有遇到过能像你这么收放自如的控制其他人格的。”
荆权离他更近,像是快要贴上他的鼻尖,“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你已经无可救药了。”荆权缓缓说完这句话又坐回座位上,“人格分裂最难治愈的类型就是能快速转换的类型。你没有去看过病吧。”
裴顾翻过钱一鸣的履历,第二页就是钱一鸣重大疾病的就诊记录,上面没有解离症有关的问诊甚至连可以抑制的药品都没有。
“能说说你是怎么发现钱常的尸体不见的吗?”
“那个蠢货杀完人后只知道哭,我当时不能完全掌控整个身体,只能把钱常的尸体放到地下室,等着第二天去荒郊烧掉,谁知道,那天我进到地下室的时候,门锁坏了,里面的尸体不见了。一鸣趁我不注意抢占了身体的控制权,然后来到警局自首。”
“和唐浩的分手不仅仅是因为那件事吧。”裴顾古井无波的看着他。
“是。”钱一鸣再次瘫坐在椅子上,完全放松的状态,“他们是没有我的记忆的,但我有他们的记忆。钱常来的时候我通常会让一鸣出来,我想看看,一张白纸被染黑的过程,听着他绝望的尖叫,听,多么美妙的声音啊。”钱一鸣半眯起眼,靠坐在椅背上,双目失焦一样地笑着。
在单面镜外监视的几个人看的一阵发冷。
“你疯了。”裴顾看着他,淡淡道。
“我本来就是精神病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