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年小鸡啄米一样点头，甩出几点白沫子，又要开口，被宋守一抬手堵回去了：“先刷牙！”

那边立刻就开始吐沫子，漱口。然后举着一次性牙刷表忠心：“高兴！特别高兴！特别特别高兴！特别特别特别高兴......”

宋守觉得不制止他能顺序数出一百个特别来，伸手捂了他的嘴：“好了，知道了。” 然后顺手替他抹了嘴角的沫，走出去整理床铺。

两人都没有带换洗的衣物，只好将就一晚。说来也奇怪，明明刚才直接回家也是可以的，反正颜年不是第一次在他家留宿，但怎么莫名地就生出一股子心虚来。宋守正想着被人从背后搂住，一个没站稳就倒进了床里。

酒店的床铺很软，挺括的被套发出了有些僵硬的沙沙声响，两个陷在被单里的人听见了彼此的心跳。

宋守挣了一下，转过脸来跟颜年面对面，小白痴的脸有一半陷在被子里，露出的一半带着弯弯的笑意看着他，宋守想着该说些啥，就听到颜年的声音隔着被子传过来：“宋守，我喜欢你。”

“嗯。”

“真的好喜欢你。”

“嗯。”

“真的真的好喜欢你。”

又开始了...... 宋守叹了口气，凑过去堵住他的嘴。两人接了一个漫长的吻，宋守想这个姿势可比刚才的舒服太多了。

偏偏有人不懂气氛，亲着亲着又笑起来，宋守抬手在他背上拍了一下：“笑屁啊！”

“我... 忍不住。” 颜年揪着宋守的衣襟往他颈窝里缩了缩，又是几声哧哧。

宋守只觉得脖子一痒，也跟着他笑起来，两人抱着笑作一团，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就这么和衣睡了过去。

天光大亮时，宋守醒过来正对上一双晶晶亮的眼睛，颜年不知道这么看了他多久，他笑嘻嘻凑过来在宋守眼皮上亲了一下：“早啊，媳妇儿！”

第9章

最开始的几天里，颜年亢奋得有些过头，飞速将宋守的备注换成了 “媳妇儿”，没事儿就抱着手机欣赏微信的置顶。

宋守的头像是出去旅游时宋妈拍的背影，逆着光，只有一个黑色的轮廓印在夕阳里，是比现在纤细一些的样子。颜年试图拍一个类似的做个暗搓搓的情头，无奈室友技术太差，他在操场上迎着夕阳摆了一百零八个 pose，也只得到一堆 “这是什么玩意儿” 和“这又是什么玩意儿”，最后悻悻作罢。

暗通款曲的两人在家里的时间反而少了，毕竟在宋妈眼皮子底下多少要有顾忌，反倒不如在学校来得轻松。于是宋妈落寞地发现两个孩子的学业忽然都重了起来，在家待得越来越少，只偶尔回来吃个饭，不过感情倒是比以前好了，同来同往的居多，很有兄友弟恭的样子，心里又宽慰不少。

颜年喜欢夹着书本跑来找宋守自习，两人窝在自习教室的角落里各自温书，一转头就可以看到自家媳妇儿认真的侧脸，这是打初中开始颜年就心心念念的场景。那时的宋守还没到叛逆期，对宋妈的偷拍行为听之任之，宋妈的朋友圈里经常会出现宋守伏案看书的各种侧颜，凝眉解题的，松快看小说的，认真画画的。那些侧颜被颜年隔着屏幕窥视了无数遍，凿刻进了脑海最深处。

到后来宋妈的朋友圈渐渐断了宋守的影像，只有些不相干的文字报道，颜年也还能靠着早年刻下的存货自行脑补度日。现在的媳妇儿是不是又长高了、跟我一样开始冒胡茬了么、头发会剪得像我一样短么...... 那些漫长岁月里藤蔓一般野蛮生长的各种脑补，在高三那个暑假见到宋守的一瞬间枯黄成干草，被一把火星子点燃了，烧了个寸草不生，然后那个真实的、崭新的宋守在灰烬里春风吹又生，又一次不费吹灰之力重新占据了这漫山遍野。

颜年偷看宋守自习的时候，偶尔还能想起一点旧时光的影子来，他们不曾一起成长，但对颜年来说，宋守从来不曾缺席。

自习结束了，他们就一起吃饭，比起出去吃饭，颜年更喜欢跟宋守一起吃食堂，看着自家媳妇儿给自己刷卡的样子，颜豆腐满脑子都是 “被包养真好” 的不正之风，然后乐颠颠地抱着随手瞎点的饭菜找个空位坐下，就着对面宋守的脸下饭。如果这时候再路过几个毕恭毕敬的学弟学妹寒暄几句：“宋学长好！宋会长好！”颜年这顿饭就更香了。

宋守从来不知道有个人能因为自己高兴成这样，颜年似乎总是令他惊奇，又总是意外地令他觉得熨帖。 他喜欢看着小白痴高高兴兴地走在自己身边，吃完饭就领着他满学校乱转，几乎把学校里每条 “邪门歪道” 都摸了一遍。

颜年每次走在宋守旁边时，脑袋连带着脑袋上的那一堆工具就都成了摆设，五感尽失，走路全靠浪，踩坑撞墙无所不能，时间一长，宋守已经练就了一整套后脖领擒拿手，可以从各个角度准确无误地拎住颜年的衣领子。

比如此刻，宋守手上提着刚买水果，用空出来的小拇指把人往旁边钩了一下，一只篮球擦着颜年的脸飞就过去了。

颜年还没反应过来，宋守已经冷着脸瞪过去了。跑过来捡球的是个高大个儿，捡了球转身饶有兴味地上下打量了一会颜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就要走。宋守叫住他：“李建生！”

男生不耐烦地转了个身：“贵干啊班长大人！”

颜年听到这里已经开始生气了，跟炸毛的小狗一样摆出了预备的姿势，仿佛随时要冲出去咬人。宋守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一下，对着李建生面无表情地说：“道歉。”

“这不是没打到么？” 李建生不以为意。

“你吓到他了。” 宋守还是面无表情，颜年倒是很配合地捂住胸口，一脸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