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然地听完,去看冉青庄的脸。他垂着眼,盯着茶杯中悬浮的茶叶,面色平静,毫无反应,显然早就知晓不光是现在,就算很久的以后,自己也会一直持续这样的生活。离群索居,受人保护。
这是铲除金家这棵庞然大树必须付出的代价,想来在成为卧底前,他已经将这些想得很清楚了……
“不光是冉青庄,我们也给你安排了新的身份,同时会派人在暗处保护你的家人。”可能想安慰我,严霜道,“你相对好一些,只要不想与坂本信袁结仇,道上的人就不会主动招惹你。”
纹身竟成了保命符。那我要是一直和冉青庄在一起,是不是也能替他挡一些灾?
可我马上要死了,死了这张皮也就没有价值了。
我心事重重地离开餐厅,瞥见厨房里的刀架,脑海里阴暗地生出一些血腥可怕的念头。
能不能我死了……但纹身留下?
停停停,不行,这也太变态了。我甩甩头,将还没成型的念头甩出脑海。
就算我愿意冉青庄也不能愿意,我想什么呢。
晚饭前严霜就走了,我与冉青庄一道将她送到门口。
“对了,过几天主诉检察官会过来,我等会儿把他联系方式给你,你记得接他电话。”她叮嘱冉青庄。
“叫什么?”冉青庄问。
她打开车门上车,想了想道:“傅慈。你可以在网上查到他。”
听到这个名字,我不由自主“啊”了一声,冉青庄看向我:“你认识?”
我连忙摆手:“没,不算认识,就是在医院里见过两回。”
这也太巧了。
晚上我偷偷上网查了查,还真查到了傅慈的相关信息。
罪恶克星,悲剧检察官,身残志坚,浴火重生……都是网上对他的标签。
傅慈从小患有心脏疾病,身体虚弱,但凭着惊人的毅力,仍旧完成了学业,成了一名优秀的检察官。他对罪犯从不手软,总是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在他人生的前二十七年,虽然有波折,但事业顺利,爱情美满,也算是过着令人称羡的生活。
但就在他二十七岁那年,一切朝着最坏的方向策马狂奔。由于拒绝了犯人的贿赂,他被人在车子里动了手脚。未婚妻开着他的车出了意外,命救回来了,人却再也没醒过来。
十年后,未婚妻死于多器官衰竭,基于她意识清醒时签下的器官捐献协议,医生将她的心脏给了傅慈。
十年浴火,一朝重生。去年一整年傅慈都在医院休养,等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一回归,上头便将金斐盛的案子交给了他,足见对他的期许。
无论冉青庄还是傅慈,一个个真是硬骨头。似乎……就算失去再多,也不会动摇他们仗节死义的决心。
看了傅慈的相关报道,我心绪难平,有点睡不着,就想下楼倒水喝。
一到楼下,没想到冉青庄也没睡,正裸着上身在客厅中央做俯卧撑。不知道已经做了多久,满背的细汗密密覆在他麦色的皮肤上,再顺着肌肉起伏凝结成更大滴的汗水坠到地上。
感觉喉咙更干了。
我舔了舔唇,转去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事先冰的凉水,大口大口灌下肚,喝了整整一杯,才像是压下了一点心里头乱窜的邪火。
门边传来响动,我握着杯子看过去,冉青庄做完俯卧撑进来了。
他往我这边走过来,热气腾腾的,鬓角发根全都是汗,朝我伸出了手。我僵硬地定在那里,一动不敢动,直到那手越过我,去够料理台上的玻璃水壶。
“还喝吗?”他问我。
凑得近了,我甚至能看到他勃颈处随着呼吸起伏不断隐没又浮现的细长脉络,再凑得近一些,应该就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汗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