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他,许久后,我还是摇了摇头。
“对不起,谨。”
他呼吸一窒,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那失望且痛苦的模样让我难受得快要窒息。然而我不能给他任何希望,因为我知道,不管是一年还是十年,我对他,就只有朋友间的友谊。
否则在我最失落脆弱的时候,我不可能隐瞒他,而选择让Davis帮助我。
与其在他陷的更深时拒绝他,不如从一开始就不给他机会,即使我明知道,这么多年沉淀下来的感情,已经很深很深了。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那种爱而不得的绝望,我曾经经历过,我完全可以理解陈谨现在有多痛苦,然而我是过来人,只有彻底断绝,才是救赎。
从那天起,我开始避开陈谨,但也没有做得太刻意,但凡他问我有没有时间或者在不在家,不管他说是找我还是找Vito,十次里有七次我会告诉他我在忙。
几天后,Davis回来了,我们之间多了一个人,绷紧的弦才松懈了一些。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想通,但从我拒绝他的那天开始,我们又恢复了这六年间不冷不热的交往方式,见面时,比起我,他反而更喜欢和Vito玩在一起。
来到Z国的一个月内,我只和薛青见了两次面。他是一个很忙碌的人,而且毕竟年纪大了,精神并不好,我预计的一年的时间有可能还不够用。
不过在这里什么都不需要操心,衣食住行都有薛青的人帮忙打理,我和Vito过得很是滋润。现在我有大把的时间陪伴Vito,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了,也显出一些小孩子该有的天真来,偶尔还会搂着我的脖子撒娇。
看到这样的Vito,我开始觉得接下这项工作是个明智的选择,起码这一个月的时间里,Vito越来越依赖我,这让我作为父亲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那天,我和Paul约好了去钓鱼。
Paul是个垂钓老手了,各种各样的鱼竿鱼钩鱼食一应俱全,带了一个很大的渔具包出来。我们去了市内的一家室内垂钓场,我没想到我认为的中老年人热衷的休闲活动会这么热闹,鱼池边每隔两米一个位置,到处都是人。
Paul一边配鱼饵,一边告诉我们什么鱼喜欢什么鱼食,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我几乎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完全记不住。
Vito倒是听得津津有味,有模有样地学着Paul往鱼钩上放鱼饵,只是他人太小,力气不够大,就央求我帮他把鱼钩甩出去。
一老一小两个人坐在那里专心地钓起鱼来,我在旁边心不在焉地陪着。
旁边的一个老人笑着说:“祖孙三代一起来钓鱼啊?”
我笑了笑。
他看了看Vito,羡慕地说:“小家伙是混血儿吧?真是漂亮。”
我摸了摸Vito的头发,说了声“谢谢”。
Vito抬头看我:“爸爸,你听得懂中文吗?”
“一点点。”
“爸爸教我中文好吗?”
我露出为难的表情。
Paul笑着说:“中文很难的,你爸爸也只是略知皮毛而已,教你还不够资格呢。”
“是吗……”Vito有些失望。
Paul问:“Vito为什么想学中文?”
Vito小心翼翼地偷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我却明白了他在想什么。
Paul似乎也猜到了,他轻轻摇了摇头,小声用中文问我:“Shaw,这些年,你一直没有跟Vito的母亲联系吗?”
“没有,我找不到她。”我垂下眼,没敢看他。
他叹了口气。
我离开Z国前,谁都不知道Vito的存在。直到后来回到墨尔本,我告诉Eric,Vito是我和一个女人一夜情生下的孩子,孩子的母亲把他生下来之后就丢给我跑了,渐渐地这就成了Vito出生的“标准答案”。这种说辞其实想想都很离奇,但毕竟对我来说是一件“伤心事”,没有人会追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