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要的大杯焦糖可可奶茶,不加糖、常规冰。”
“嗯,你先放在中央扶手的杯托里,”侯择七淡淡吩咐一声,目光停留在手中的纸页上,并没有抬头。
安吉看着他眉头紧锁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怎么样?有办法了么?”
侯择七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对着纸页上的文字感慨一句:“根据汇款记录来看,医药费、护理费、外加精神损失费,他一共骗到了160多万,加上六月留下的那些遗产,怪不得他会选择投资。”
这话一出,安吉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可想想柳轩的为人,她又有些担心的问:“但是仅靠这些明细,是不足以作为证据的吧?万一他拒不承认怎么办?”
“那就由不得他了,”侯择七笑笑,浅茶色的眸子直勾勾看过来,像是慵懒中又暗藏杀机的大型猫科动物终于缓缓掀开了眼皮:“A姐,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会没有和他经过电话协商就随便汇给他这个数目吧?我是那么不严谨的人么?”
这种眼神太让人熟悉了,如果没有记错,他半年前让自己把一组照片同城快递给杨闻康的时候,眼底就是这幅沉着闲散下又暗藏锋芒的样子,让人不寒而栗。
“那你每年让我汇不同的数目给他,也是提前跟他通过电话的?”安吉恍然大悟:“所以,你手里其实是有通话记录的?!”
侯择七环起手臂,气定神闲的向后一靠:“洛卡德在《犯罪侦查学教程》里提出过一种物质交换原理,他说犯罪的过程其实就是物质交换的过程,作案人在实施犯罪的过程中总是会不断地跟各种各样的物质实体发生接触和互换,所以不论多么完美的犯罪,都一定会在过程中留下蛛丝马迹。柳轩他为了筹备资金而骗取医药费这件事,当然也不例外。”
话到最后,他懒洋洋地勾了勾唇角。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照射到车内,将他原本就深邃立体的半边脸镀上一层油画般朦胧金红的光泽,另一半则隐匿在昏暗的车厢里,让他看上去就像一个既慵懒又神秘的贵公子。
然而安吉明白,这人只是年少时候当惯了逼王而已。
便装模作样的敷衍说:“嗯嗯,知道你神通广大什么事都能摆平,所以FIH这边呢?你该不会以真以为搞定了柳轩,送他去局里喝茶,就等于这个战队可以留存下来吧?”
侯择七叹了口气,面色凝重的看向窗外:“送他喝茶只能算是缓兵之计,柳轩一走,他的战队就彻底垮了,我不信三条五仁和他们战队的其他成员还能撑下去,他们一定会另找去处,但是其他战队不缺首发,去了也只能暂时做替补,至于他们会不会结伴回FIH,我就不敢保证了。”
“所以你搜集了这么多证据要搞柳轩,到头来也只是打了张风险牌而已,对么?”安吉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恍神间,突然见一道瘦小熟悉的身影从街对面的一家店面里走了出来,立马看了看店名惊讶道:“恩如琴行?你弟弟他……去琴行干什么?”
侯择七也万万没有想到能在这里遇上杨月,他凑近了车窗望了望,确定那个穿着暴力熊印花黑帽衫的可爱背影就是自家祖宗之后,原本愁眉不展的脸上立马乐开了花。
不愧是上天在他十二三岁就暗悄悄安排好的缘分,居然让他们在这么远的地方都能遇到,这不是巧了么。
他想都没想就掏出手机拨通了祖宗的电话,果然,那边摸出手机看过一眼,很快接通。
侯择七当即就问:“你在哪呢?想不想喝奶茶?”
没料,杨月那边顿了两秒,转头望向琴行门内。
回答他:“今天就算了吧,我在学校排练呢,可能会到很晚。”
侯择七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后面的话全部卡在喉咙间。
漫长的死寂中,他看到对面琴行里忽然走出来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他走到杨月面前拍拍他的肩膀,随后指指街边的一辆黑色宝马,替他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隔着听筒听到那边一声车门关死的闷响,侯择七这才意识到自己顿了太多秒,接着问:“……很晚是几点啊?用我去接你么?”
那边的杨月似乎笑了下:“不用了,你自己好好吃饭,我陪江海波随便吃点再回家。”
“……好,”话已至此,侯择七没再多问。
直到那边挂断了电话,他的视线依然锁定在那辆缓缓启动的黑色轿车上,目送它汇入车流,渐行渐远。
安吉尴尬的听完了全程,好心劝他:“他……可能是有自己的事吧?”
侯择七将手中的纸页装进文件袋,下车拉开驾驶座的车门:“A姐,车我要用一下,你先打个车走吧,回头找我报销。”
打火,挂挡,他一脚油门轰下去,尾随上那辆黑色宝马,紧锁的浓眉快要压进深邃的眼窝里。
他为什么会撒谎?为什么会来琴行?会什么会上琴行老板的车?
难道他这一周早出晚归,回到家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是有事在瞒着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