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承海:“每天回来不方便么?”

“太远了,叔叔,”杨月答:“开学之后我最早的课在八点以前,还是租学校附近比较方便。”

他从小就不大合群,受够了集体生活,从大三开始就已经搬出宿舍自己租房住了,这一点季婉瑜一直都清楚。

“他的课和排练都挺多的,来回跑确实不太方便,就让他自己在外面租房吧,”作为母亲,季婉瑜很理解他。

侯承海听他们一通解释完,突然笑了:“那你别找了,择七正好在兰庭有套房子,离你学校特别近,你这两天就直接搬过去住吧。”

杨月:“?”

正喝馄饨汤的侯择七:“噗咳咳咳咳咳!!”

您这是存心在搞我们?

他咳嗽的动静太大,惹得一桌子人全部齐刷刷把目光投过来,侯择七抽出纸巾擦擦嘴,缓了几秒才说:“爸,那套房不是我过生日的时候你送我的么?”

说话的时候,他甚至特意强调了那个“我”字。

侯承海却冷冰冰的斜他一眼:“送你了别人就不准去了?你弟弟又不是外人,你们俩平时互相照顾一下又怎么了?”

季婉瑜怕给人添麻烦,忙开口劝道:“择七要是不方便就算了吧,学校附近的房子倒是也不难找,实在不行和别人合租就可以了。”

“他有什么不方便的?合租不也是合住么?和陌生人合住哪有兄弟之间合住方便?”

侯承海开口都是理,侯择七只能哼笑一声,夹起虾饺往嘴里塞:“行,您随意,我没什么不方便的,”我就是怕有人不方便罢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马上开学了,小月趁着这两天不忙,就早点搬过去吧。”侯承海看看季婉瑜,又对侯择七说:“今天下午我就让孟红过去把屋子收拾出来,你记得再让安吉把该添的东西都添齐了。”

看着侯择七点头,季婉瑜不好意思的笑了:“那真是麻烦择七了,小月,还不快谢谢哥哥?”

杨月瞪大了眼睛:“?”

等等,我同意了吗?

突然就被安排个明明白白,连个周旋的余地都没给他,杨月内心不禁有些焦虑,再加上天气闷热,厚重的云层里总感觉闷着一场阴郁的雷雨,这让他面对连动作节奏都记不明白的学生时,实在给不出什么太好的脸色。

如果可以,他宁愿和自己那个娘里娘气的好朋友同居,也不愿成天和一个嘴欠的傻逼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更何况这人还是他哥哥。

一提到哥哥这个梦魇般纠缠了他无数年的词语,他的脑海里总会疯狂闪现过一幕幕可怖的画面——阴冷漆黑的阁楼、冰凉刺骨的深潭水、漫无止境的打骂、和血淋淋被虐杀的宠物……

汹涌着呼啸而来的记忆像是透过厚厚的乌云隐隐怒吼的雷电,入夜时分,终于狰狞着裂空而出,劈向无垠的大地,泥泞的大地骤然龟裂,像是迸出了无数魔鬼的恶爪,将他拖入无尽的黑暗。

破风而来的棍棒在背骨上炸开,钻心蚀骨的剧痛立刻蔓延至四肢百骸,闪电劈开夜空的那一刻,杨月在狰狞的白光中见到了杨宇血红的双眼。

“说!为什么偷你二哥的东西?你知不知道那是我妈留给他的遗物?!”

不是我,不是我偷的。

“我没有,我没有偷!”他已经快一天没有喝水了,稚嫩的嗓音变得嘶哑难听。

“那你说老二的东西为什么会藏在你抽屉里?难道翡翠自己会长脚吗?!”

——啪!

又是狠厉的一棍抽在瘦弱的肩背上,模糊中他仿佛听到了皮开肉绽的声音。

“我……我也不知道,可我真的没有偷,”疼!撕裂般的疼痛让他的声音都在发抖。

“哥,你打他有什么用,他是不会承认的,”杨阳的声音永远是温软又阴翳,像吐着信子的毒蛇:“就像当初他妈妈也抵死不承认偷了别人的爸爸一样。”

略带嘲弄的语调像闪着寒芒的冰锥,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你胡说!我妈妈当时什么都不知道,她才是被骗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