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野画家 其实是九节狼 2785 字 2022-08-26

唯一不能挤压的时间是午睡。午饭过后大家都会午睡,这顿觉比夜里的都重要,决定了那晚熬夜的质量。杜夏洗完碗筷后会在画室里铺上两大张凉席,所以人都找个位置躺上一觉,方便一睁眼就能继续画画,也比各回各家开空调凉风扇省电。

都是男人,除了杜夏,其他人都嫌热得把上衣脱掉,光着膀子睡觉。庄毅的睡姿最大大咧咧,占的地方最大,杜夏永远缩着身子侧躺在凉席的最角落。庄毅翻身时无意识搂到他,他为了避开庄毅的手,又不想把人弄醒,宁肯把身子挪到水泥地面上。

“我们真应该把空调安上。”杜夏喃喃。

“没必要,浪费钱。”庄毅摇头。以前或许还有这个必要,但现在生意这么差,别说夜班,连白天都闲得慌。

不然杨博春也不会去送外卖。

庄毅的动静闹这么大,另外两个画工不可能听不到,他们从始至终都在自己房间里,没出来说一句话。”

“别钱不钱的了,大家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开心最重要。”杜夏终于知道该煽情一把了,打定主意道,“你留下来吧,我也把画室里的空调装上。”

庄毅看着杜夏,欲言又止,杜夏说,他早把庄毅当家人了。

他是被庄毅带入行的。没有遇到庄毅,他就不会在大卫村里画画,一画就是七年,整个青春在这里安放。

他不是个有野心的人,也没有才华天赋,他只是喜欢画画。比起原创,他甚至更喜欢机械地复刻别人的画。有画商跟他们是老生意,交流间话题越来越深入,好奇他们做了这么多年复刻,会不会觉得无聊没意义。杜夏说不会,他们不信,庄毅就帮他上价值,说他们让世界各地的人用更便宜的价格在家里挂上观赏画,他们的工作很有意义。

总之,杜夏就是很享受画画这个过程本身,大卫村里的生活让他心安,也很充实。

这些心安和充实都缘起于庄毅。庄毅是他一段人生的见证者,这样的人要是走了,一部分的杜夏也要没了,跟着漂泊,最后消散在时间的长河之中。

时间会抚平所有的阵痛和意难平,杜夏懂这个道理,但他并不拥有这么狠绝的心性。

他瞬即的回归和短暂的人生的第二次出走一样发生于无声处,表面上看起来漫不经心。他不能接受庄毅的离开,他也离不开这个画室。

“你还欠我钱呢,”杜夏笑了一下,正色道,“而且这两个月的订单都是我拉来的,你什么忙都没帮上,就这么走了,不内疚吗?”

庄毅喝醉了也能听出,杜夏是在用激将法。杜夏又说,旧的生意走不动,他们就想办法另谋生路,他那位老同学门道多着呢。

“等你睡醒了,我就带你去见陆广发,他说不定能帮你办画展。”画展是陆广发给杜夏的承诺,杜夏借口说自己作品不够,先前一直推脱。他这会儿想起这茬,动了把庄毅引荐给陆广发的心思。庄毅的原创作品不止一幅《哪吒自刎》,数量够办画展,杜夏这些年来只会复刻,偶尔的几次创作成果要么被他自己擦掉,要么就是黄金牛子之流,拿不出手地藏在抽屉里。

陆广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一场展览所需动用的关系和资金他未必能搞定,所以这个承诺更像是酒桌上的胡话,有很大吹嘘畅想的成分,不能全信。

但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丝可能性,杜夏更希望获得这个机会的人是庄毅。

庄毅愣住,欲要起身。杜夏将他按住,要他睡觉。

“都闹到凌晨四五点了,你不困,我困。”杜夏让庄毅有什么话醒了之后再说,庄毅乖乖闭眼,像是一沾枕头就能睡,他又突然睁开,问杜夏这些天都去了哪儿。

杜夏搓了搓膝盖,没想到庄毅会突然这么问,原本坚定的眼神闪烁起来,胯下那个多出来却被杜夏全程忽略的器官又重获存在感,无声地叫嚣,对衣物的遮蔽表示不满。

而在接到老四的电话之前,被内裤掩盖的肉逼是他全身上下最灼热湿软的地方。

“没去哪儿……反正、反正我现在回来了。”杜夏赶紧站起身,微分开腿,防止那两块软肉闭合缠绵,不受控制地随时随地传递轻微地触电感,哪怕面对的人不是何筝。

杜夏扭过头去看何筝,何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那床薄被放在地上。

杜夏把薄被拿过来披庄毅身上,然后下楼,何筝刚从画室出来,手里拿着拖把和水桶。

何筝的面色很差,双唇紧闭。杜夏二话不说将他手里的东西全都夺过去,何筝压抑住恶心和呕吐欲想给杜夏帮忙,杜夏用双手把拖把放水桶里拧干,拧出吸附的酸臭的呕吐物后再次拖洗。

杜夏手脚明显更麻利,他让何筝别过来,“这不是你能干的活。”

杜夏光说这一句话,喉咙口都下意识干呕,他还要把水桶倒掉,把拖把放水槽里洗干净后回画室再拖一遍。

庄毅没吐到画上,但画架上溅了不少酸水。实木材质的支架上留有淡紫色的渍迹,比水泥地面更难清洗。

杜夏不可能把好好的画架扔掉,硬着头皮用毛巾清洗。何筝开了风扇,把窗户也打开,房间里难闻的气味很快散开,杜夏从厕所里拿来空气清新剂,用这种味道掩盖已经腌入味的画架。

杜夏尽力了,他去厕所洗手,洗了好几分钟,还是出于心理作用地觉得自己身上也有股酸味。他应该回出租屋里洗个澡,换身衣服,他重回画室后站到庄毅的工位前,拿起笔,要帮庄毅把这幅画完工掉。

“他肯定要睡到明天晚上,我留下来把这幅画画完,不然会耽误出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