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里飞卢哑声说:“禁止你踏入此地。”

“这似乎不是佛子正常的待客之道。”兰刑说,“我只是下来告知后续情况,你在隐瞒什么?”

“一个小执行人,竟然劳动明行执行长大驾光临。”相里飞卢冷冷地说,“你以为你能看到什么?”

“他在里面是不是?”兰刑的声音逐渐压不住情绪,风将大门吹开,他黑衣黑袍,如同墨迹一样,融入夜色。滂沱大雨中,他身上覆盖着一层细细的雨雾,雨不沾衣。这是明行的天运,明行气运。一样的东西,放在容仪身上时,是华美无双的散漫,放在他身上,却是内敛汹涌的深海。

相里飞卢淡淡地说:“这已经不是你该关心的事了。”

他身上力量翻涌,魔气、佛气交缠纠结,无形中生出一种极为强大的气场,明行业力对上佛法修为,已经隐有剑拔弩张之势。

片刻后,兰刑往后退了一步,他的面色极其苍白,声音更加沙哑了:“……你我旧日恩怨,暂且缓过。你告诉我,他是不是还活着。”

相里飞卢淡淡地说:“无可奉告。”

“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兰刑死死地盯着他身后的房间,“今日我若强行闯入,你我必然两败俱伤,我不愿闹成这个样子,我只是……我想见见他。”

他双手颤抖,指尖深深陷入手掌中,几乎掐出血来,兰刑双眼发红,几乎像一个疯子,或者长久以来没能得到渴求之物的瘾君子,“求求你,我想见他,你要什么都可以……一千年了。我受不了了。求求你……他恨我也好,杀了也好,怎样都好,我这条命还给他,让我见见他。”

相里飞卢提着青月剑,神色毫无波动。

暴雨仍然下着,兰刑眼底病态的痴狂如同火焰,将要烧起来——那是绝境之人,终于望见水源的眼神。

他一声不吭,跪在了庭院正中,双眼垂下,肩膀颤抖。

“我等他,他会见我的,我是他捡回去的,我是他的第一个徒弟,他会见我的。”

*

昆仑。

千年无主,昆仑深渊之下,已经聚集了许多修为不低的魑魅魍魉。这是比黑夜更黑的地方,充斥着六道所有的恶念、欲望,与不能往生之人的骸骨。魔影重重,妖鬼四散,哪怕是修为深厚的神仙,也轻易不敢踏入这个地方。

“他又来了……”

“那个人又来了……百年一回,他找来找去,兜兜转转,都回了原点。”

“哈哈,他在找什么?”

“不知道,他像是在找人。”

“好浓好浓的魔气……吞噬他,可以吗?”角落里传来舔嘴唇的声音。一道道猩红的眼睛在深渊中睁开,各怀鬼胎地打量着突然闯进来的这个男人。

紫眸银发,眼底却空茫无神,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不可,不可……你吞噬不了他的。”

“那……吸附他,与他共生呢?”

“不可,不可,他自成一体,坚不可摧……如同顽石。”

千年来,容秋回到这里十次,百年一轮回,他寻找的路线一直都在变化,可是不论怎么找,因果线只会把他指向这个原点。

一次又一次的徒劳无功,周而复始。他以为自己不会有任何变化,但他眼里的光一天天地黯淡下去,时至如今,他终于感受到微微的疲惫。

这究竟是怎样的因果?

“喂,那边那个,你在找谁?千年来,他们说见了你不少次了。”一只狐妖卷起尾巴,眯起眼,“我也算是周游六界,你说一说,我说不定能为你提供点帮助呢?”

容秋停下脚步。

千年来,他第一次停下脚步,将视线转向别人。

他张了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