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有人爱他,不为他的什么,只因为他是他而爱他。

百年光阴,一世荣华,茕茕孑立,他想要的是一颗全部给他的真心,仅此而已。那么多人,他用真心待过,倾尽所有喜欢过,最后却什么都抓不住,只有一次又一次的伤心。

因为他是明行,是真正的……天煞孤星。

不该多求。

容仪变回人形,勉强爬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外面走去。

佛祖在他身后问道:“你都想好了?”

容仪点了点头,声音沙哑:“我想好了。我们凤凰……从不回头。”

五树六花原,杀气凛冽,周围落雪四散惊起,气浪削碎了地面上的五树六花,魔气、杀气、戾气混杂相撞,刀兵铮然声响几乎划破人的耳膜。

兰刑与容秋未过几招,忽而天边飞来一条小龙,叫道:“二位别打了! 明行说有些事情,要跟二位说。”

“明行?”容秋皱起眉,忽而飞身撤走,急急赴往菩提树下——他原本用结界将容仪藏在那里,可是现在一看,菩提树下空空荡荡,已经不见容仪的影子。

周围寂静下来,落雪无声。

兰刑跟着一起怔住了,他问道:“师父说有话跟他——和我说?”

小龙点点头:“是这样说的,他并不远,就在此处,二位请去凤凰殿等他。”

容秋和兰刑对视一眼,此刻什么新仇旧怨都不管了,两人一齐飞身上前,往凤凰殿奔去。风带起他们的衣角,也带来薄雪与花香。

只是这花香越来越淡,像是会和雪一起融化似的。

凤凰殿里很亮,容仪像是把所有的蜡烛都点了起来,红色的烛火,热闹明艳,如同他这个人一般。

容仪仍然是那一身粉白的衣衫,眼睛闭着,倚在床榻边,仍然是散发,乌黑的长发流泻下来,整整齐齐地垂落。

兰刑脚步定在了门口。

他没有再往前一步。

容秋却径直来到了床前,他已预料到容仪大约是中途醒来,也听见了他们的话——这只小凤凰一定会生气,他需要再花些心思哄哄。

“容仪。”他低声叫他。

但容仪没有回答,他仍然闭着眼睛,倚在床边,像是睡着了。

床榻已经换成了朱红的缎面,这里本就是他们计划中的婚房之一,红刺刺的,被烛火照得更红,更亮。

容秋忽而察觉出有什么不对,他伸出手碰了碰容仪的脸颊,发觉脸颊冰冷——透着一种不正常的冷。

他伸手去拉他的手,有微润温热的液体缓缓滚落,容秋收回手,发觉是一片暗红。

是血,凤凰的血。

容仪的血。

“容仪?”容秋不能理解现在的情况——他甚至有些不能理解现在的自己,他歪了歪头,发觉思绪陷入了一片茫然。

却是兰刑最先反应过来,他抖着声音问道:“——师父?”

他往前走来,越走越快,直到心脏滚烫疼痛,似乎将要破裂一般,他踉跄了一下,颤抖着双手拉开被子,方才望见容仪肋下,静静地插着一柄长剑。

那是一柄朱红的长剑,从前兰刑在尘封的兵器库中见过,名为玄炼。

容仪不用剑,却很宝贝它,因为它是他上任明行之时,众仙送给他的贺礼。神兵台打造,淬炼千年凤凰火铸成。

这样的剑,穿透他的身体,穿透、碾碎那枚凤凰骨——容仪这么娇气,一定很疼、很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