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仪有些意外:“你这就走了?”他随即意识到这话说出来,多少会有一些让人误会的嫌疑,正想解释的时候,容秋就又笑了笑:“等我下次想见你的时候, 可以再来找你吗?”

容仪已经有些渐渐习惯这个人的路数了, 他结巴着说:“可……我是说,我之后, 可能就已经回天上了。”

“那么,我就在五树六花原等你回来。”

容秋说完后,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就这样在他眼前化为一抹浮光, 轻轻消失了。

场地中的人声突然清晰了起来, 容仪站起身,发觉施沛和魏罗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举目望去,这里没有一个人是他熟悉的,也没有一个地方是他熟悉的。

这感觉让容仪觉得不太开心——他小声嘟哝:“没有人追求凤凰,是这么追的,怎么可以突然一下子就消失呢?”

他人生地不熟,一下子又闷了一点小小的气在心里。找不到路出去,看不见认识的人等自己,他干脆就自己坐下了。

不管是谁,他要等人来接他。

相里飞卢应该是不会来接他的了,不过施沛和魏罗一定要回来接他,他毕竟还是个护国神。

想起相里飞卢,容仪还有一点感慨。

从前相里飞卢要守着佛塔,他于是总是一个人出来玩,一个人上街,一个人买话本子,一个人混入酒楼里听戏……再一个人在幽微灯火中,慢慢地晃荡回佛塔。

相里飞卢从来没有接过他。

桌上还放着一个储物戒,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的,容仪打开看了看,见到里面是三四十颗左右的练实。

容仪把储物戒收了起来。他继续气呼呼地等人,但说不上来为什么,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

他趴在桌上,歪着脑袋看场上的斗鸡们;上半场的赛程结束,只剩下一些不知道哪里来的散养鸡还在那里走来走去,也有一些没有参赛的平民抱来了自家的鸡放在场地上,尝试着让它们彼此相斗,也引来了不少人参观叫好。

容仪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他想起自己的天运正好被封了起来,于是跟着凑过去看了一眼,猜输赢。

猜了五次,对了三次。

容仪正玩得高兴时,忽而感到身上一暖,天运回到了他身边。

他正想把晶石掏出来,重新封印一次时,却忽而见到场地里剩下的这几只鸡,斗了几次之后也不再斗了,而是各自兴致恹恹地找起了吃食起来。

旁边有人说:“羽禽类虽然性情刚烈,到底还是好安逸的,这几只练不起来,带回家养啦。”

容仪正眼巴巴地看着,觉得十分遗憾的时候,忽而听见旁边一道清冽的少年声音:“凡人斗鸡没什么好看的,斗鸡软弱,一场下来非死即伤,血流成河的也不好看;不如看六界灵兽争奇斗艳,灵兽体质强健,相斗效果更好看,也不至于场面血腥,让人看了难受。”

容仪扭头一看,清矍的少年人一身黑衣,正立在他身边,正是多日不见的兰刑。

兰刑微笑着:“师父,我来接你了。”

容仪:“!”

天色阴沉,北风卷起,间或飘下一些雪花来,在人们的肩膀上融化。

城北这一整个繁如城池的风月场所,忽而都陷入了一种整齐的寂静。

所有人都望见了长街上的车马帘标——没有仪仗,没有更多的随从,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就是姜国最为尊荣的标志。

玄青色的金边幕帘,是佛塔的标志,而众所周知,如今国师交接之前,这个标志多年来,只为一个人所独有。

“清席别院的车马,说是过来接人!”

“没看错,那的确是佛子府上的人!可佛子府怎么回来这里?这不是出了名的烟花风月场所吗?怎么看佛塔都和这里不搭边吧!”

“一定是出问题了,佛子几十年不问外事,不染红尘,怎么可能和谁有关联吗?”

“莫不是有皇室的人过来了?”

“别瞎说!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