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羔肉被片得很薄,每一块大小均匀,红白二色相得益彰新鲜极了,光是看着都令人垂涎三尺。高汤烧开后将羊肉涮到颜色灰白,这时裹上芝麻酱和卤虾油调和的蘸料,添加的咸味恰到好处地调出鲜香。
麻酱碟不是林蝉吃惯了的口味,景晔以为他会尝试失败已经做好了再要个香油碟的准备,哪知林蝉眉头都没皱一下,先自己吃了好几块。
还在长身体的时候,景晔这么想着,又涮好一块要夹给林蝉。
“哥哥你也吃。”林蝉没要,“我自己来。”
两人中间隔个铜锅,分明很有生活气息的场景,景晔却觉得没挨着坐就像少了点什么,只好没听见似的给林蝉夹菜填补心里空缺。
吃了几口没那么饿了,景晔像随口提起似的喊了林蝉:“晚点你想去哪儿玩吗?”
林蝉的筷子顿了顿,他不确定地问:“去你家?”
“今天当然住我家啊。”景晔没多想,“我的意思是,吃完饭、睡觉前,这段时间你有想去的地方吗,比如东西角楼、南锣鼓巷什么的……”
“都行。”
无比随和的态度,景晔却感觉到林蝉不太有兴致。
和林蝉待在一起不会特别麻烦,他是个很“随便”的人,而且不会随便得让人选择恐惧,说了“都行”那就确实什么都行——但这是对别人,对景晔,林蝉的“都行”就成了某种潜台词:我有小脾气了。
于是景晔从善如流地自己做了选择:“要不去景山公园?或者后海那边转转。晚了也无所谓,反正明天没什么事可以睡个懒觉。”
“还是回家吧。”林蝉说,吸了口豆奶腮帮子鼓得像囤粮仓鼠。
他终于不再“都行”,景晔欣然点头。
涮羊肉吃得挺饱,饭后顺着种满槐花的大街走了一截。
景晔住的地方离美院虽然有直达公交,但第一次带林蝉去,他还是打了车。路上有点儿堵,林蝉戴着耳机全程麻木地看北京的街景。
和重庆不一样的开阔,车窗外一马平川,十里街灯和霓虹几乎照亮了半边夜空。交通纵横发达,明亮的光照出路人的影子,怎么看都疲惫而寂寞。出租车司机和车载广播里一唱一和,全程仿佛说了段对口相声。
随着一声“到啦,您东西带好”,景晔拍拍林蝉:“走吧。”
租的房是公司帮忙找的,在居民区内,下车后要穿过遍布早点摊、便利店和其他小店的一条街才能到。
这时已经九点多了,小区内却人来人往,匆匆一看都像刚下班。
错开身给一个骑着车、刚拿完快递的女人让路,林蝉望着她的背影,莫名其妙地感慨:“你住的地方比我想的要旧一点,看照片还以为……”
“以为很现代?”
“嗯。”
“好歹在四环附近呢,新的房子租金太贵了不划算。而且这边地段不偏,出门有公交车站,往前骑个十分钟的共享单车有地铁。”景晔和林蝉并肩走着,他帮林蝉拿了一个背包,“点外卖也很方便的。”
林蝉点点头。
景晔把他的背包往肩上挎,想了想说:“就……你以后要是来这儿念书,住腻了宿舍,不嫌弃的话,周末来我这边休息一下也可以,我给你钥匙。”
林蝉问:“你不换地方?”
“哎……”景晔头疼地说,“璐姐画了饼,说什么等我赚钱了走红了,就给我换到公司旁边的公寓去,小跃层,还能看夜景。”
“不好吗?”
“夜景有什么稀罕的,我们在重庆打车半小时就到南山了,小香港呢。”景晔撇嘴,“再说了我住这儿下楼就能买早餐。”
听了他的语气真情实感觉得夜景和高级点的公寓不如旧小区的包子铺,就像景晔也无比诚恳地解释等自己演艺事业终结后可以回家开超市。他的任性不体现在一定要做成某件大事,而只看喜好和是否值得。
“给你钥匙”四个字不声不响地在林蝉心里埋下一颗种子,他低着头,并没有景晔想象中地有所好转,反而连脚步都愈发沉重了。
微妙变化被景晔捕捉到,他拉过林蝉的手:“吃烤白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