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两步跨上复式楼梯,景晔在后面推着林蝉唯恐他突然又闹别扭。将人推进卧室,景晔转身关门,松了口气:“你啊……”
话音未落,身后倏忽起了一阵风,少年的手臂将他整个抱住。
身体和心都微微战栗了,不知因为拥抱还是因为林蝉脆弱的动作让他心疼。
林蝉埋在景晔肩膀,禁锢着他让动作维持锁门的姿势。景晔顿了顿,松开门把手,动弹不得只好拍了拍林蝉的手背:“还想问你呢,怎么现在这么黏人?”
“……没有。”林蝉小声说,却并不放开他。
楼下隐约传来交谈声与音乐重叠,老式居民楼隔音并不太好,哪怕关着门窗都有种身处半开放区域的不安。平时林蝉断然不会这么冒失,景晔摸着他的手,感觉渐渐发冷,索性两只手一起握住他,试图温暖的姿势。
林蝉安静抱了他好一会儿,整个人终于从紧绷的状态平缓些,力度也没刚才那么要命,非得让他和自己嵌在一起。
“坐下说,行么?”景晔挣脱一边,捏捏林蝉的耳朵,“我们放个什么看?”
林蝉说随便放个动画吧。
电脑显示屏是不久之前刚换的,比以前大,景晔在家闲着没事各个平台看剧看电影,会员充了不少。他选了部运动番,播放好后回过头,林蝉正脱外套。
干啥?景晔愣了一拍,然后看林蝉从外套的帽子里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感觉到视线,林蝉抬起头递过来:“巧克力。”
外文包装,景晔“哦”了声,接了。他什么甜食都能吃得津津有味,但现在比起看上去就很好吃的巧克力,他却更关心林蝉。
端着巧克力坐在林蝉旁边,两个人肩膀挨在一起都看电脑显示屏。
片头播了一半,景晔还冥思苦想怎么发问,林蝉状似无所谓地玩着卫衣的带子,突然主动开口:
“我妈好像要结婚了。”
这句话仿佛引爆潜藏的所有危机。
一个小时前的饭桌上,林芳菲一脸平淡宣布了这个消息。林蝉差点没端住碗,接下来的年夜饭他一口也吃不下,满脑子都是老妈说完后和叔叔相视一笑。
很多早早意识到的事情不到成真永远无法准确估算承受能力,哪怕从明白“她不可能永远一个人”就开始给自己作思想准备也不能释怀,更别提林蝉很长一段时间内的噩梦内容都有某天老妈突然给他找了继父。
他有什么立场指责林芳菲说“我不要另一个爸爸”呢?
难道林芳菲不辛苦吗?
噩梦的折磨,懂事的标签,家人若有似无透出的选择倾向……这些多年来将林蝉打磨得面对类似问题已经波澜不惊,以为真正面对时也能平静接受。
但他显然高估了自己。
从林芳菲说那句话,林蝉就仿佛被感性彻底支配。
他只记得自己放下碗,转头说“我出去透透气”,外公和舅舅都想劝他但老妈说“随他去吧”。然后他下楼,拦了一辆出租车后下意识报出地址,忍受司机抱怨一路“这可是过年前最后一单要不是我家在附近我都不载你”……
林蝉想,他能去哪儿呢?
庆幸景晔还在,让他不至于无家可归。
“阿姨要……结婚了?”景晔一愣,“这么快啊……”
他这句话实属正常反应,两家互相了解,景晔当然知道林芳菲多年未婚且现在有关系稳定的男友,看林蝉神态,似乎并不愿意她结婚,应该安慰他吗?
可林蝉好像不太想听“顺其自然”“你想开一点”的话。
景晔感觉他又开始抖了,下决心似的先握住林蝉一只手:“没关系!如果后爸欺负你或者对你不好,就来我家?”
“他应该不会对我不好的,我们认识也有一段时间相处也还行……也有心理准备也许老妈会和他生活。”林蝉闷闷地说,忽略景晔的雄心壮志,“但就是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