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阮初回应道。
但他这次没有先走,推着自己的电动车转身时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了车上那个刚换好的镜子上,能看到林绛往另一个方向渐远的挺直身影。
阮初回到寝室的时候才想起自己没有把林绛给他买面包和饭团的钱给他,他默默回忆了一下之前陪室友们去楼下的小卖部时瞥到的价格,估摸之后用微信给林绛转了二十块钱过去,林绛没有推辞,收下了。
[林]:给多了,这学期你的午餐晚餐我替你带。
[初霁]:没有多多少,我算了价格的,学长你太照顾我了!
哪有二十块钱就包所有午晚餐的道理,阮初怕林绛真这样,不由得就有点急。
[林]:那多的算照顾费吧,以后饭点我会提醒你。
阮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林绛绕了进去,林绛这样无非就是怕他再犯胃病、想守着他按点吃饭,这让他心下不由一暖,抿着唇也忘了要怎么拒绝,想了想,只好不好意思地发过去了一句“谢谢学长”。
可是林绛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呢?
现在的学长都会对自己的学弟学妹这样照顾吗?
但阮初想到林绛有可能也会这样关切地照料其他人,就让他觉得有点不舒服,心口闷闷的,像覆上一层什么东西似的,但是他没有时间多想,他得早点休息、攒足精力明天接着工作,而林绛也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一到饭点就亲自守着阮初吃完饭才放他去接着工作。
国庆这七天过去,提成奖金加三倍的基础工资,阮初拿到了两千块钱,再加上学校每个月都会给他发的补贴和刚申请下来的助学金,手头宽裕了不少,他将钱都攒起来存进了卡里,将之后每个月要用到每一分钱都规划了出来。
国庆之后没过多久就是半期考试,阮初平时除了上课和送外卖,休息的时间会反复看课本、背单词、练习听力,考完之后的感觉也还不错,寝室里的其他三个人也都感觉良好,约着一起去外面撸串。
这笔支出是在阮初计划范围之外的,但他不想因此和室友们变得生分,默默算了算卡里的余额之后做好了准备便答应下来,只是他没想到赵童他们找的不是什么高档的自助烤肉店,而是学校门口一家连店里招牌都被油烟熏黑的小店,但周越和叶行之这两位公子哥竟一点都不介意,周越和赵童对瓶吹还直呼爽快。
最后寝室四个人只有阮初一滴酒没沾,他实在乖巧,又因为白净长得嫩,像个未成年的高中生,这让寝室其他人也不好意思灌酒给他,那会让人有一种欺负未成年的负罪感,叶行之只喝了一杯,神情颇为清明,跟阮初一人扶一个回了寝室。
好在赵童喝醉了也意识到是阮初扶的自己,这个外表粗犷、内心细腻的一米九壮汉很自觉地没有把身上的重量倚到阮初身上,晃晃悠悠地被阮初扶着胳膊往回走。
他们旅游完回来带的也不是让阮初会感到有心理负担的名贵物品,只是几个书签、花瓣香囊和一把扇子,这让阮初又感动又感激。
工资到账时阮初还鼓了鼓勇气,主动给林绛发了消息想请他吃饭,这天奶茶店休假一天,没有开门,但林绛忙着上课,下午放学的时候才看到消息,很利落地答应了,说事情多,便只让阮初请他在食堂吃饭。
“开学了快半个学期了,感觉怎么样?”林绛似乎并不是很饿,慢条斯理地吃了一点菜,看阮初吃的差不多了便开口询问他。
“挺好的。”阮初咽下一口青菜,唇角还沾着一粒米,不过没用林绛提醒就自己察觉到了,忙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伸出舌尖将那粒米卷进唇齿里,耳尖因为羞窘而泛起点红来。
林绛垂眸几不可见地笑了下,看他掩饰似的又喝了一小口汤才佯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模样接着同他聊天:“半期之后会有勤工俭学岗位表下发,你要不要考虑换一下工作岗位?学校给勤工俭学的学生的工资不算太高,也低不了多少,但是工作都相对比较轻松,你不用像现在这样辛苦。”
阮初想了想,如果能换一个相对轻松、不这样占据他所有课后时间的兼职,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可是他已经在奶茶店里工作了半个多学期,虽然累,可是他已经习惯了没单的时候就趴在吧台边安安静静地看林绛做奶茶的过程,是那样赏心悦目又很让人心安,好像所有的疲惫都能暂时消散片刻,林绛发现之后也会过来轻轻在他额前敲一下,领着他进店里的里间让他坐着歇会儿。
店里的其他同事也已经习惯了这个会经常到店里来稍坐片刻的小学弟,偶尔林绛还没来时,他们也会主动和阮初打招呼,让他进店里去,还会玩笑似的喊他一句:“林绛家的小学弟来了,进店里坐会儿吧,你林学长待会儿过来,现在还没有外送单。”
林绛在时他们也会这样开玩笑地跟阮初说话,时常逗得阮初红着耳尖不吭声,林绛看不下去了就会开口替阮初解围,但目光却始终都落在阮初身上,是比刚见面时还要亲昵的温柔。
店里的其他学长学姐趁林绛不注意时,会似真似假地跟阮初说是他来了之后林绛才变得温和好接近起来,阮初心里自然不会相信这样的说法,却又忍不住因为别人这样的肯定让他雀跃片刻,就好像自己真的是在林绛占据一方特殊席位一般。
例如每日的按点提醒他吃饭,例如在他休息时那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会递来的一杯清热解暑的药,又例如偶尔只有两人相处时,会试着做出新品给他尝尝,每一寸每一滴的关照,他都小心翼翼地刻在心底。
可是他为什么会这样在乎林绛对自己是否是特别的呢?
阮初思及此,想到如果自己换了岗位,可能就不能再跟从前一样能天天见到林绛,或许此后也很难会有交集,他们本来就是不同年级、不同学院、不同专业,能遇见本来就是千万分之一的巧合,这让他不由得有点难过。
但他没有将自己这份自己都没有琢磨清楚的杂乱心思表现出来,只抬眸认真地看向林绛问他:“那学长不想换个更轻松一点的岗位吗?”
“我这就是学校安排的勤工俭学的岗位。”林绛只感觉到面前的人情绪有些低落,但他猜不到阮初心中所想。
“这样。”阮初点点头,但他自己捉摸不定,便想询问林绛的意思,“那学长觉得……我该不该换呢?”
“怎么问起我的意见来了,”林绛失笑,“这是你自己的生活、你自己的工作,应该由你自己来做抉择,旁人的想法不应该干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