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空闲的时候会半趴在吧台上听林绛给他讲学院里的事情,眸子里亮晶晶的,好看极了,有着漂亮唇珠的唇此时也不会紧抿着,眉目间俱是清浅温软,林绛看到他这模样,也忍不住同他多说些话。
“这是你们宿舍那栋楼的单子,才刚下单的,你路上不用急。”林绛将两杯奶茶递给阮初,注意到他会避开触碰到自己的手,恰好隔着一截手指的距离去拿奶茶,多问了一句。
“啊?”阮初眨了眨眼,低头看了下自己跟林绛同时握着的奶茶,有点不好意思地抿着唇笑了下,轻声道,“我手上有灰,沾到你们身上就不好啦。”
林绛哑然,指腹在奶茶杯上轻轻摩挲一瞬,收回了手,目送阮初小心地提过奶茶出去了。
学校里的奶茶店是不会给外卖员提供统一服装的,阮初身上就穿着一件短袖和一件为了防止晒伤买的防晒衣,因为他们宿舍楼离青年餐厅近,便不用骑车过去,单这么看,倒像个要给自己的女朋友送奶茶的帅小伙子。
林绛有点出神。
——又没来得及提醒阮初要吃饭。
第8章
军训过后没上几周课便开始放国庆,周越和叶行之都是外省的,正好想趁着这七天的时间在市周边的景点玩一玩、熟悉一下周围环境,赵童回家待着也只是关在房间里打游戏,又正好他暑假的时候才考过驾照,便开家里的车和周越叶行之一起去远离市区的一个5A级景区玩。
法定节假日期间的工资是寻常工资的三倍,阮初便留在了学校接着做奶茶店的外送工作,配送的范围也由学校内扩大到了周围一整个街区,但店里的员工也只留下了林绛和另一个留校的学生,其余的大都回家或者放假了。
节假日来店里买奶茶的并不多,但外卖单的量骤增,店长还临时多招了几个外卖员,阮初从早上八点就开始来店里工作,由于节假日时寝室的门禁时间会推迟到十二点,他的下班时间也顺延到了晚上十一点。
两个人手上的工作都格外繁重,一整天下来竟然没时间同对方说几句话,只有午时阮初来取奶茶时林绛会见缝插针问他一句有没有吃午饭。
阮初鬓角都是汗,因为皮肤白,脸上被烈日晒出的红晕就更明显,但他来不及多说什么,只堪堪摇了摇头便娴熟地拎上奶茶匆匆放进外卖箱里骑上车赶去订单地点了。
一直到晚上十点多之后林绛才能看到阮初坐在奶茶店前面的一个桌子边安静地端着餐盘吃饭。食堂已经接近关门的时间了,剩下的大都是学生不喜欢、吃剩的菜样,店里的另一个店员还和同学约好了去学生街买东西便先走了,店里只剩下林绛。
林绛一面将吧台收拾干净、一面漫不经心地时不时抬起头看一眼阮初,明明两个人都没有什么交流,他却久违地感觉到了一种名为“陪伴”的心安。
偌大的食堂连灯都关掉了一半,只有奶茶店的灯还亮着,几个保洁阿姨已经收拾东西准备走了,入秋的夜风里渗进一点让人难以抵抗的寒意。
林绛想了想,动手做了一杯温热的四季奶青,起身绕过吧台走到阮初对面的位置上坐下,将那一杯奶茶轻轻放到了阮初手边:“请你喝的,这是作为临时代理店长奖励你的福利。”
阮初将最后一口饭咽下,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看向林绛,又后知后觉地感到自己浑身脏兮兮地吃饭不太雅观,有点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忙放下了筷子,摸出自己随身带的纸巾擦嘴。
他对美食小吃类的东西没有什么执念,更没有偏好,对他而言只要食可果腹就行,但他会对林绛这样的温柔善意而感激,他眨眨眼,双手有些拘谨地放在两膝上,轻声和林绛道谢:“谢谢学长。”
“不客气。”林绛也尽可能温和地对他露出一个清浅的笑。
他平时面无表情的时候太多了,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拒人于千里外的冷淡,哪怕说话间的语气很温和也依然显得很疏离,此时一笑会给人一种自己在他面前是特例的错觉。
阮初有些不好意思,他习惯把好吃的、或者什么珍贵的,留到最后才享用,努力让这种得之不易的幸福感延长一点,因此他想把这杯奶茶留到回寝室之后再拆。
可是坐在他对面的林绛似乎是希望他可以现在喝,就像送礼物时希望收到礼物的人可以立时反馈给自己是否喜爱这份礼物的期待。
这让阮初一时间有些犹豫起来。
林绛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但面前这个脸上有些灰扑扑的清秀男生的纠结模样却让他觉出一点可爱来,唇角翘起的笑意也深了些,他用指尖轻轻点了点餐盘,看着阮初问道:“先去把这个倒掉吧?”
“嗯嗯好的。”阮初回过神,忙站起身端起餐盘放去餐具回收处,原本只是有些泛粉的耳尖却是让整个耳朵都泛起点红来,但他没有磨蹭,放好餐盘便又回了刚才吃饭的位置坐下,抬眼看着林绛,乖巧又讷讷地唤了一声“学长。”
“很怕我吗?”林绛自然能看到他因为羞赧而红透的耳朵,却又因为微卷的蓬松软发让他整个人都看起来分外的温和,像某种时下小女生最喜爱的温软无害的小动物。
“没有。”阮初摇了摇头,他只是觉得自己方才似乎在林绛面前有些出糗,这让他有点羞窘。
林绛想了想,终于问出来一直都没来得及问阮初的话:“我看你从到这里工作开始好像从早到晚都一直忙着送单,午餐都没吃吗?”
“没有按时吃,”阮初想了想,如实道,“其实饭点时候的单最多,要是按时吃,就来不及送了,而且习惯之后也没什么。”
他语气很平淡,连半点抱怨的语气都没有,漂亮的桃花瓣似的眸子里也自始至终都是神采奕奕的,从不黯淡半分光泽,这让人连体谅他辛苦、宽慰他的话都说不出。
林绛看着他,却无端地感受到了一种名为自惭形秽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