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他走的第二天我就开始反悔了,我一个人飞快地跑去机场,想要去见一个早已彻底离开这儿的人,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做那种傻到极致的事情。
但我一直都不太聪明,偶尔犯点令人发笑的蠢也情有可原。
回忆到此打住,多想总是无益。 。
裴翊的订婚仪式选在常海一家极有名的酒店,赵家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赵家小姐明艳动人,身旁的男人带着副眼镜,容貌斯文俊秀,看起来真真是郎才女貌,般配无比。
典礼极尽盛大,宾主尽欢,一切都很完美。
只除去刚刚还在外面同人谈笑风生的男主角被我堵在卫生间里。
他看着我居然还笑得出来,神情和那天分别时一样,仿若什么也没发生,哪怕我在他身上锤了一拳,又在那张清秀漂亮的脸上狠狠刮了一巴掌,他的嘴角流出点血迹,脸色很苍白,一只手捂着吃痛的小腹,气息不稳。
“好久没见你朝人动过手了。”他笑着说,嗓音沙哑,语气却很平静。
好像挨打的人不是他而是我。
我有点暴躁,揪住他的衣领,低声怒道,“你要和人订婚还和我上床,还把邀请函送到我手上?”
他无所谓地点点头,于是我又给了他一拳,声音沉闷,这次是在胸口。
他闷哼一声,不再继续说什么了。
那张很能讨女孩子欢心的脸因为这点儿伤显得很可笑,但我们两人谁也笑不出。
怎么会变成这样? ?
我看着他满不在乎的神情,很想问他为什么现在变得如此下作,我宁愿当初分开后我们 没再遇见,或者宁愿之前骗我的是别的哪个。
好过让我知道现在的裴翊竟变成这样卑劣的小人,这比什么都能叫我不可忍受。
他身上价格奢昂的西服被我揉皱,领带歪斜,不甚得体,打理整齐的头发也有些凌乱,刘海盖住那双漂亮的眼睛,他靠着墙壁,没有看我,只盯着地面发呆。
气氛压抑而窒闷,恍惚间我想起很多年前他陪我一起去医院,我们两人并肩坐在蓝色的椅子上,消毒药水的气味难闻得要死,令人头晕脑胀,他眼神担忧地看着我被人狠揍一通根本举不起来的左手,中途一直小声地问我有没有事。
我嫌他太吵,干脆拿完好的右手背捂住他的嘴巴,冲他低声嚷嚷你再吵我就要亲你了。
周围都是等着看病的人,只有我们两个年轻男生的身影,他眨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好像并不是很害怕。
他是特意来陪我的,因为他知道我讨厌医院。
我在这里送走了车祸去世的父母,之后又送走了抚养我长大的最后一个亲人,我的外婆。
她去世那年,也是面前这个人,淋着大雨从学校里跑出来,全身湿透地找到呆在老房子里的我,他那时多好啊,擦掉我的眼泪说以后会永远陪着我。
我人生中所有这些重要的不重要的时刻,最好最糟的青春,他都没有缺席过,他表现得那么完美,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老久的电风扇哗啦啦吵扰地转动着,伴着屋外轰鸣不绝的雷雨,当年站在小房子里的我们都已经长大成人,穿着板正拘束的西服,面对面,变成现在这幅令人可鄙生厌的模样。
“那些都是假的,对不对?”我看着他平静到近乎冷漠的神情,觉得我曾听过的那些东西说不定都是我自己编排出来的,从没有谁对我说会一直陪着我。
我一直都是自己一个。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别开目光,不甚在意地轻声道,“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别人把自尊心丢在你脚下任你践踏,当年我那么求你,你不也要留在秦澍身边做他身边的狗吗?”
他哂笑一声,“那天还骗我说什么没和他睡过?”
我举起手还想在他脸上锤上一拳,这次被他挡住了,不轻不重地甩开,他有点嫌恶地看着我,神情陌生得让人觉得这根本不是他。
“你当年难道不是觉得他家里有钱,想要待在他身边吗,说什么想要弥补,他需要吗,他之前瘸了你都能和他睡,自己脱光了坐上去,现在他的腿好了,一定能让你更爽吧?”
他忽然恶意地笑了起来,“我还以为这些年过去了有什么了不起,结果也就那样,跟条死鱼......”
“你闭嘴!”我听得怒不可遏,伸手想要揍他,他却拧住了我的手腕,将我一把扯过去,抵在冷硬的瓷砖上,低头冷嘲道,“你知道吗,宋洄,你现在就像一个气急败坏的女人,让人看了就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