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绝不会忘记。
我只是有点遗憾,我从来没有为那个人做过哪怕一次饭,反而总是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对我的好意。
我一个人坐在那条蓝紫色的正欢快地吐着泡泡的大鱼下面,将那碗鱼汤面吃得干干净净,我并没有放辣椒,但奇怪的是居然觉得眼睛有点酸涩。
吃完东西我准备回去,天早已黑了,中途手机一直在响,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秦澍。
我好似他养的一只狗,或者兔子,不能离开笼子太远的距离。
我像只灰扑扑的没有颜色的游魂似地走过楽明桥,桥洞被底下的灯光映照得金碧辉煌,波光随着不远处缠绵的乐声荡漾,粼粼的水面上又浮现出多少记忆中的影子。
风很冷,吹得人直打哆嗦,我站在原地有点恍惚,因为我好像真的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我大概还在做梦,不太敢相信那竟是真的,但身体永远比大脑先动作,我忽而发了疯似地不管不顾地往前面跑去。
“裴翊!”
第3章
我一路跑了许久,双腿发软,呼吸急促,但好在终于抓住了那个人的手,秦澍说得没错,他果真变了,陌生得让我迟疑。
他从前绝不会朝人露出这样冷漠孤傲的神情,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也绝不会让人觉得深得可怕,好像里面藏了许多让人看不透的秘密。
他穿着剪裁得体的长风衣,脖子上系着白色羊绒围巾,打扮成熟,头发有些长了,几乎快盖住那双我最喜欢的眼睛。
他有很多地方都和从前不一样了,但看见我还是会和从前一样笑,唇角向上提起,鼻尖微皱,轻声叫我“宋洄”。
他并没有推开我,从我这里抽出自己干燥温暖的手。
我有很多话想和他说,不只是若无其事的叙旧,我想告诉他我很想他,这些年我总是很懊悔,当时居然会做出那样愚蠢透顶的决定。
我还想和他道歉,尽管当年我已经对他说过无数次对不起。
但千言万语梗在喉头,我也只是望着他,讷讷地说不出一个字。
他着看着我苍白紧张的脸,眼睛里带着笑意,最后将我带到了一所酒店,他住在附近,说是从那儿可以看见窗外桥边的风景。
楽明河那样窄,附近更没什么值得一提的景物,我还想取笑他怎么也变成了外来的游客那样容易遭骗的傻子,他却忽然道,“那天我在这附近看见了你。”
我几乎是瞬间如遭雷击,如果不是我多想。
他站在窗边,虚虚指着玻璃上的一个位置,轻声道,“我在想,这也许就是命运,宋洄,是不是很肉麻。”
他回头看着我,眼里涌动着奇异的情绪。
他吻上来的时候我还是有一种十分不真切的感觉,用力地抓着他的肩膀,他的动作很温存,慢条斯理得让人觉得可怕,我太久没有尝试过性爱,平时连自慰都很少,这样细致的爱抚也觉得陌生得很,躺在他身下几乎是溃不成军,只能不停地说着求饶的软话。
他中途停顿了一会儿,看着我潮热涨红的脸,“我以为......”
他垂着眼,像是在叹息,我却忽然抱紧了他,我明白他欲言又止的内容是什么,只好急切地向他解释道,“我......我没有......和他......”
“......是吗。”他笑了笑,吻了吻我的鼻尖,不知道是否相信了我的鬼话。
“我不喜欢他,我只喜欢你,裴翊。”我像急于证明自己的小孩子,手脚慌乱得近乎滑稽,将他抱得更紧了。
我在说谎,我的确和秦澍上过床,但那次是因为酒醉,我发誓,只有那一次,从那之后我再也不饮酒。
一切结束后,他抱着我坐在床边,熠熠的星辉将楽明河装点得那样瑰丽,波影摇荡,美得宛若一个温柔的梦境,时光又好像倒流回许多年前我们沿着河边互相追逐跑闹的时候,那时候未来好遥远,我总以为那条路永远也走不完。
“你看,”他吻着我的发顶,语气异常温柔,“宋洄,我又回来了。”
我回抱着他,动作很轻,像是在抱一个不真切的美梦,担心太用力会弄坏这个异常珍贵的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