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意没想到话题这么快转到自己身上,微微愕然地抬头与他对视一眼,然后又把头低下去:“我还好。”
安静了几秒,钟杰等着他开口。
“就是……”
就是什么,他也说不出。就是有一片摆脱不掉的阴影始终笼罩着他,有一段挥之不去的记忆日日折磨着他。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就是我老做噩梦。”声音很低,低得钟杰几乎听不见。
“我老做噩梦。”他把面前的杯子抱在手里,眼睛盯着空无一物的杯底,“老梦见牢里的事,吃药也不管用。”
在这个与他有过共同经历的人面前,在这个与他有过相同恐惧的人面前,凌意略显紧张地述说着自己心底阴霾。他那两只瘦白的手有些局促地握着杯身,眉头微蹙,身体轻轻前倾。
“有时候我总觉得他们就在我身边,只要我一拿起笔他们就会出现。我也知道这样很荒谬,也尝试过克服,但是我——”
“你病了。”钟杰打断。
凌意抬眸,发现钟杰正凝视着自己的眼睛。
缓了一会儿,他才慢慢点了点头:“是,我病了。也许从他们第一次踩我的手开始我就病了,手是治好了,但是病一直没好。”
他知道,这就是胆怯。可他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除了被迫准允自己的这份胆怯,似乎也做不了许多。这份胆怯像荒草一样,经年累月肆意生长,夺取他心中本就不多的养分。他无能为力。
这番话将两个人同时拉回那段惨痛的回忆。点的套餐上来了,但他们谁也没有动筷子,桌上一直静默无声。好半晌钟杰发觉凌意哭了,无声的。钟杰就问:“你是不是后悔救我了?”
凌意垂着颈,头摇得很用力。
“对不起凌意,要不是因为救我,他们也不会针对你。我知道你以前是画画的,厉醒川都告诉我了,这件事我很抱歉。”
凌意仍旧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