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屹西声音平静,回答一丝犹豫也没有。
他对这个人很熟悉。
店员从身后的排架上找了盒药和一大包冲剂给他:“就吃这两样吧,吃了能少打点儿喷嚏。”
感冒吃不吃药都是七天好,吃药单纯就是缓解打喷嚏流鼻涕的症状。
沈屹西说:“行,您给算一下。”
他说这话的时候环顾了下周围,许是没找到自己想找的,随口问了店员一句:“店里没润喉糖?”
店员是个大姐,在柜台后给指了个后面的货架:“那儿呢,最下面那层。”
沈屹西回身瞧了眼:“谢了。”
说完往那儿走了过去。
那人应该是喝了酒的缘故,眉眼那块儿沾了点儿倦怠。
他半耷着眼皮,手搭在后颈活动了下脖子。
像是余光终于注意到这里头还有个人,他十分敷衍地挑了下眼角。
单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
路无坷双脚像被粘在了原地。
沈屹西看到了她。
四目蓦然相对,时间在他们之间沉默。
他眼里是跟包间看到她时别无二致的眼神。
冷淡的,平静的。
仅仅短短的两秒,他视线像只是在她脸上走了个过场,脚下都没停,挪开了眼。
跟看任何一个擦肩的陌生人一样。
路无坷唇瓣微启,一丝气息悄无声息跑了出来。
沈屹西走了过去拿了盒润喉糖。
不像他,路无坷没转开眼,还是一直看着。
而他却瞥都没再往她这边瞥一眼,回了收银台那儿结账。
路无坷终于肯低下了眸。
五年了。
怎么可能谁都还在原地。
收银台那边他结完了账,拎上药推门走了出去。
一阵风从门外吹来,路无坷从短靴里露出一小节的腿被吹得发凉。
挂在门把上的铁链打在玻璃上叮咚响,门阖上了。
风没再吹。
他的确放下了。
路无坷抱着那堆药没再抬眼,胃里的酒又在翻滚着。
收银员这头还急着看电视呢,见这小姑娘一直没动,催了她一下:“小姑娘,可以结账了。”
路无坷这才拿着药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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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释开着自己那辆黑色丰田到药店接路无坷的时候,她正蹲在檐下拿着瓶矿泉水吃药。
黑色裙摆曳地,西装外套下的锁骨纤细清瘦,吊带裙胸前露了点儿风光。
白得晃眼。
怎么看都是一副我见犹怜样儿,偏偏她吃药跟吃糖似的,药片往嘴里一塞就就咽下去了。
两人一起回了阿释家。
路无坷家里的老房子已经空着放了几年,得脏得不能见人,回来匆忙也来不及打扫,从昨晚路无坷就住在阿释这里。
阿释受不了被她妈管着,毕业后没回家,在自己工作的地儿附近租了个两室一厅的房子。这地段不算贵,阿释每个月拿着自己那点儿工资交房租和养活自己绰绰有余,小日子倒是过得美滋滋的。
澜江这地方天冷的时候没有暖气,从冬天到春天只能生生硬扛。阿释从外头回到屋里的时候还冻得直哆嗦,屋里头不见得就比外头暖和,地砖都渗了水。
路无坷回来后才发现膝盖肿了,阿释拿着勺子到冰箱刮了一小袋子冰用毛巾包起来了帮她冰敷。
“怎么弄的啊路无坷?肿这么一大块儿。”
路无坷这腿跟老人的似的,天气一冷她这腿准得疼上好几天。
澜江这儿的春湿比其他地方的能作祟得多,它一来谁身上有点儿毛病都得跑出来,况且她今天还爬了山在山上待了一天,肯定冻着了。
她随口带过:“老毛病了。”
路无坷腿抻直了放在沙发上,大腿和小腿连成了一条流畅的线条,一双白腿笔直又匀称。
阿释毛巾压在她膝盖上,问她:“这些年在外头没去治?”
路无坷神思一顿,突然想起沈屹西跟她说过的一句话。
那会儿他抱着她亲,跟她说腿治不好咱们就继续治,国内治不好就去国外,总有治好的时候。
路无坷视线停在敷着膝盖的毛巾上,吱声:“治了。”
就是没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