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要再逃一次吗?”青年直直地注视着他,清脆的声音充满着冰冷的空洞,“像是上次一样?”
“不,不——!”武宏伟咬牙道,“这都是假的,这,这是心魔,我不会被你蒙骗的!”
他干脆盘腿打坐,打起手势,似乎要默念静心咒来让自己保持冷静。
这年轻人却忽然上前,用力地掰开了武宏伟的手势。
武宏伟不得不睁眼睛,青年离他很近,二人几乎要贴着额头。
“你没有告诉别人吗?”他死死地盯着武宏伟,他说,“你也没有告诉虞楚,没告诉她,为什么你会对帝城的事情这么了解——”
“够了,闭嘴!”
武宏伟捏住青年的脖颈,咔嚓一声,扭断了他的脖子,武宏伟站起来,将青年扔在地上。
这是心魔!武宏伟对自己说,要冷静下来,不要被影响,不要被——
他的瞳孔忽然紧缩。
无数游魂从地板钻出,一个个手伸了出来,死死地攥住武宏伟的裤腿,向上攀爬。
“为什么不救我们?为什么要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的离开?”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无数人声音嘈杂地质问武宏伟。
武宏伟缓慢地眨着眼睛,汗水顺着他的睫毛滚落。
十年前,武宏伟如果帝城,却发现这里煞气深重,极其不详,不似天子所在,不被天道庇佑。
他奇怪那股煞气从何而来,便给自己用了隐身的高级符箓,一路顺着煞气深入皇宫。
最终在皇城地下,发现了一个占据面积极其广阔的邪术阵法。
年近六十岁的神封大帝岳康德,以吸收有修仙资质的他人性命来让自己延年益寿。
皇帝抓住的那些人,有的年纪尚轻,有的已经很大岁数了。皆是本身拥有修仙潜能,但因为人生机遇仍然是普通人的平民。
亲眼目睹这一切,武宏伟却犹豫了。
他若是年轻的时候,又或者还是当初那个刚刚入金丹期的英年才俊,或许会毫不犹豫地出手相救。
可他如今已经到大乘期,和飞升成仙只差一步之遥,武宏伟怕多管闲事会出意外,让他数百年的艰苦修行毁之一旦。
武宏伟告诉自己,没有修仙资质的人类无论如何运用邪术,也终究是人类。他根本不需要做什么,这皇帝十年二十年之后自会有天收。
于是,他明明目睹这一切,却离开了,将那些哀嚎抛在了身后。
那时的武宏伟,觉得自己的飞升天劫就差一步,已经预感即将要出现了。
可是武宏伟离开皇宫时,他说不清那种感觉——就好像原本仙界投下的光芒,忽然被阴云遮住,再也看不真切。
从此之后,皇宫的事情,他袖手旁观的做法,成了他的心魔,日日夜夜困扰他。
武宏伟自知自己足足十年没有飞升,恐怕便和这事有关。为了消除心中的罪恶感,他不再闭关,而是将精力都放在自己的门派上,似乎做一些有责任的事情,才会减少心中的痛苦。
直到如今,武宏伟方觉最近几十年前来报名收徒大会的年轻人比过去成倍减少,又收到魔修在帝城活动的消息。
武宏伟觉得这一切都是他当时放纵未管而引起的后果,他再也坐不住,去找了虞楚商量对策,并且几乎是急切地要去一探帝城。
他没有骗过虞楚,可他隐瞒了帝城的部分真相。
武宏伟大汗淋漓,那些索命的手不断地缠在他的身上,像是触手一样要将他缠紧,拖入黑暗。
挣扎了许久的武宏伟抬起头,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忽然卸下了全身的力气,闭上了眼睛。
整个世界变得一片黑暗。
帝城外,带着獠牙面具的术士伸出手,他手中那形似蛐蛐儿罐的木漆雕刻的法宝终于安静下来。
见状,在场的人才松了口气。
“这个道长看起来来头看起来可大,竟然能挣扎这么长时间,我刚刚还以为他会挣脱出来呢。”
几个獠牙面具人的旁边,一个太监笑道。
“此人是修天派掌门武宏伟,大乘期的高手,自然来头大。”为首的面具男人冷声道,“只不过……在魔界法宝面前,大乘期算个屁。”
“对对,魔修大人,请。”太监伸出手,他弯腰笑道,“抓了这个人,你们也能安心,我们陛下也会高兴,两全其美的事情啊。”
面具男人收了法宝,他淡淡地说,“且再等等看吧,说不定明后天还能抓到更多的修仙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