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相信苏秀婉没有抛弃他,而是为了保护他,继续恨下去似乎更容易一些。
虞若卿也意识到苏景泽的逃避心态,他已经在崩溃边缘,一件件事情压得他喘不过气,他似乎随时都可能跌入悬崖。
“苏景泽!”虞若卿抬高声音,她尽力拉回苏景泽的注意力。她伸手扳住苏景泽的肩膀,沉声道,“不要想她是怎么说的,而是要想她是怎么做的!”
苏景泽怔怔地‘望着’虞若卿,他看起来很疲惫,像是支撑不住了,需要好好地睡一觉。
虞若卿对上他这双无神的灰色眸子便忍不住心软,下意识觉得是自己的行为过于粗鲁。
可是事已至此,已经没有退路了。
“你仔细想想,想一想——对于苏家而言最重要的家传秘笈,苏秀婉早就亲口教授给了你,对不对?”虞若卿沉声说,“那李兴朝和李苏越父子呢?她必然一字都没有吐露过,不然如今的苏家或者早就改名姓李了!”
苏景泽睫毛抬起,他薄唇微张,似乎有些喘不过气。
“可、可是……”他喃喃道,“可是……”
他下意识想辩驳,想维护自己延续了十二年的仇恨,可是,他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母亲那些冰冷的话语,曾经像是无数把匕首在黑暗里割下他的血肉,让他陷入深渊无法翻身,那么多切实的仇恨和记忆,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无法原谅的过去,在虞若卿的这句话面前,似乎都再也无法让他按照原来的想法去回忆。
苏景泽知道她说的是对的,六大家族看得比命还要重要的各家秘法,从来只单传家主。
纵使母亲曾经口头上奚落嘲讽过他什么,纵使她宣布与他割裂,可最后,她仍然只讲苏家秘法单独教授给他,而不是那个她表面上忽然喜欢的私生子。
苏景泽头痛欲裂。
他似乎仍然有些难以接受,但精神却好像比刚刚稳定了一些。
虞若卿这才松了口气,她缓缓放开他,让苏景泽重新靠回床边。
看着他似乎开始沉思,虞若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木屋,给他自己独处冷静的时间。
苏景泽这些年的自残倾向和萎靡不振根本原因并不是因为他目盲残疾,而是因为苏秀婉当初的那番话,才是他痛苦和自卑的根源。
虽然她并没看到过他曾经的样子,但韩浅跟她说过,没遇到创伤之前的苏景泽虽然也温文尔雅,但是个比现在更加坚强聪明的人。
如果他真的能摆脱过去的阴影,思维重新回到受伤之前的状况,或许他便不会再继续软弱下去。
虞若卿离了山谷,她刚飞出来,就看到陆元州、苍寒凌和韩浅同时待在一棵树的树杈上,陆元州盘着腿坐,苍寒凌坐得很优雅,韩浅站在树干边,三人呈现稳重的阶梯形式。
“怎么样?”苍寒凌问。
“冷静下来了。”虞若卿说,“如果他能想明白的话,就太好了。我只是怕……万一苏秀婉是真的不爱他,那我们岂不是给苏景泽一个错误的希望?”
“不会的。”韩浅说。
虞若卿看向他,韩浅似乎察觉自己说得有些果断,他解释道,“只要苏秀婉没有被夺舍,那不论从哪一点来看,她一定是爱自己的儿子的。而且……”
韩浅抬起眸子,他的目光看向山谷,沉了沉。
“如果苏景泽能够因此醒悟,他便不会再堕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