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谢君辞想不明白,念清拒绝和他走,主动去了王家,却又整日这么难过……
若是普通人或许还有个直男思维,而对本已舍心百余载的谢君辞而言,想重新揣摩起他人思维,难得如从无到有。
在他艰难地思考判断的时候,王府里,丫鬟们和往日一样进了念清的房间,为她洗脸换衣。
扎辫子的时候,是由王夫人亲自来的。
她想借由这一点点的接触,慢慢开始让念清适应。
“今天给清清绑辫子好不好?”王夫人缓声道,“清清喜欢辫子吗?”
不论虞念清是否回答,她每日都会这样与她说话,询问她的意见,偶尔得到小姑娘的点头或者摇头,王夫人都会觉得很开心。
看着铜镜里温柔注视着她的女人,沉默许久的念清终于轻轻的点了点头。
王夫人顿时一喜,她给小姑娘绑好辫子后,亲自将她抱到主厅,念清有一个自己专门的椅子,比较高,可以够到餐桌。
念清的碗盘都是小一号的,勺子也是。
只不过她虽然有比远超同龄孩子的聪敏,可在吃饭上面却不太擅长。
过去虞松泽对妹妹溺爱得紧,其他家三岁多的小孩都会用筷子划拉东西吃了,他却顿顿亲手喂。
后来谢君辞也每次吃饭都喂念清,他没带过孩子,不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孩本该会自己吃饭。
如今来王家,念清不想让人接近自己,睡觉也是自己睡,吃饭更是第一次自己动手,她本就有点厌食,小手用一种别扭的方式攥着勺子,随便吃两口,便放下不吃了。
夫妇二人见状都不由得叹息。
他们还没掌握住让念清乖乖吃饭的技巧,就是告诉她不吃会倒掉。
夫妇二人本身便很节俭,并不铺张浪费。每次念清不吃,她那份最后会被石头打扫干净,念清看到食物没浪费,便更没有吃的念头了。
这时,有小厮道,“老爷,外面下雪了呢。”
王老爷和夫人都是风雅之人,春赏花夏赏月,冬天自然要赏雪。
今日只落雪没有风,王老爷便高兴地让下人开了门,一家人边吃边赏雪,谁都没注意到念清的肩膀微微蜷缩起来。
“清清,你看这雪下的多大,和鹅毛一样呢。”王夫人笑道,“你喜欢下雪吗?”
另一边的外面,谢君辞的眉毛就没松开过。
因为魏府之难,小念清在雪里冻了一天一夜,从那之后她便怕下雪了,怎么能反过来让她赏雪呢?
在夫妇二人期待的目光中,念清意识到他们都很喜欢做这件事情。
她不想让大人不开心,开口轻轻说,“喜欢。”
听到这个词,谢君辞整个人如遭雷击。
这个场景给了他极大的震动,他想要她快乐安康,但他从没想到离开他之后,念清竟然已经乖到懂得委曲求全。
也是几乎同一个瞬间,谢君辞忽然明白了那日念清的坚持。
小姑娘觉得他抛弃她了,所以她才一定要走,哪怕其实她也害怕得要命,也不想当他的累赘。
她的‘要去’,其实是不想去。
他要做的应该是弥补她的安全感,抱着她直接离开,恐怕也就没有这么多事了,可是谢君辞偏偏像是对待成年人一样遵从了她的话,却忘记了她只不过是个睡觉都要人陪的幼崽。
谢君辞的心脏疼痛地跳动起来,他就这样沉默地站在外面,观看了在他离开之后,小念清的一天。
他几乎认不出那个在客栈中那个喜欢撒娇又贪吃的小女孩,她整日几乎什么都不说话,也不哭不闹。
唯有王石头来找她时是意外。
八九岁的男孩是粗神经,他喜欢她,便总是妹妹妹妹地挂嘴边。石头只知道妹妹不喜欢自己,却完全没发现是因为他的称呼方式造成的。
夫妻二人有意让石头带着小姑娘玩,所以石头每天都要过来找她玩,妹妹长妹妹短地呼唤。
念清其实已经忍半个月了,王石头就像是一只疯狂对猫咪示好的狗狗,却不知晓在猫猫眼里,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危险线上左右横跳。
今日念清的心情格外不好,被那场雪吓过之后,她不由自主更想念哥哥,偏偏王石头又来了,小念清根本分不出他对她的喜爱,只觉得委屈。
“妹妹你看不看话本?哥哥给你念啊。”王石头完全没有感觉,他和过去一样自说自话。
就在这时,念清终于忍不住了,她稚气的声音道,“我不是你妹妹!你也不是我哥哥!”
“可你就是我妹妹啊。”王石头挠了挠头,“娘亲说要给你改名叫王清清呢。”
这个名字是夫妻二人商量后定下的,本来是好意留下念清本名的其中一个字,没想到这时被儿子无意说出,小姑娘顿时急了。
“我不是王清清,我不是!”她大声说,“我也不是你妹妹,我有哥哥了,我哥哥是虞松泽,不是你!”
她一说有其他人做兄长,小男孩的心里顿时也燃起了斗争欲,他也抬高了声音,“我就是你哥哥,我就是你哥哥,整个青州域都知道你是我妹妹!”
过去王石头和别人吵架,声音互相盖来盖去的最后不过就是动手打架,他倒是没想和妹妹打架,只是想告诉她,他就是她的兄长,她怎么不明白呢?
然后,他便看着小姑娘睁大眼睛,一连串的泪珠顿时断了线地落了下来。
王石头瞬间傻眼了。
“我讨厌你,呜呜呜,你不是我哥哥!”
虞念清一边哭一边用手边的东西砸向王石头,她没多大力气,抓起来的话本玩具扔过去也没力道,但砸在王石头的身上,王石头胸膛起伏着,竟然也委屈地眼眶红了,他嚎得声音比她还大,哇哇大哭地跑了出去。
院子里顿时混乱了起来,念清顾不上了,她呜呜咽咽地自己努力爬上床,躲在被窝里。
王夫人王老爷立刻赶来,他们顾不上自己亲儿子,过来看念清,可是小姑娘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点理智都没了。
她今天刚接受了王夫人一点点,如今一听到他们要给她改名字,她又觉得他们是坏人,一边哭一边抓着被子,不让他们碰她,让他们走开。
没办法,夫妻二人只能先离开,房间终于逐渐恢复安静。
虞念清一直哭到天黑,哭得没力气了,还抑制不住地啜泣,气都有点喘不上来。
系统也傻眼了,看到她这么难过这么抵触,它连要重回主线的伟大任务目标都顾不上了,一直哄小姑娘。
“清清别难过了好不好?我再也不想要你赶紧长大好做任务了,太不人道了……”
第一次上任的系统格外心软,它一想到原著里那几百万字的剧情,和念清波折起伏的人生,它不忍心了。
“要不然我们不修仙了!我给你换一个目光,等我看看任务剧本,‘赘婿退婚流剧本’这是什么玩意,拿错了,等等啊……真千金逆袭打脸剧本?也不对——宝宝,你,你别哭呀!”
系统还没找到合适的新任务,休息好的念清已经又哭新一轮了。
它焦头烂额,还要放缓声音问,“宝宝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我帮你。”
念清呜呜地哭道,“我要哥哥。”
这有点难,而且就算去鬼界改命也来不及了吧,估计虞松泽已经轮回转世了。
系统都要冒汗了,就在这时,它听到小念清哭着说,“谢君辞,大坏蛋呜呜呜……”
“他确实是大坏蛋。”系统愁眉苦脸地说。
念清哭了好久,最后累得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起初她睡的不安稳,梦里还在啜泣,鼻子湿漉漉的难受。
过了一会儿,她的鼻子被擦干净,然后落入一个宽阔的怀抱里。
那种属于成年男人的体魄实在太给小念清带来安全感,她慢慢安稳了些,手指习惯性地抓在了某个人的衣襟上。
紧接着,微凉的指尖轻轻覆盖在她的眼皮上,克制的力量洗去了小姑娘哭得太久后的疲倦与难受,让她清清爽爽的睡着了。
小念清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阳光不断透过树枝照在她的脸上,终于让她慢慢睁开眼睛。
一睁眼,便看到一个熟悉又英俊的侧颜,小姑娘呆住了。
“还难受吗?”谢君辞缓声问道。
小姑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呆呆地说,“我又做梦了吗?”
听到这句话,谢君辞薄唇抿起。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你没做梦,清清,我来接你回家了。”
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少年从药铺中出来,寒冬腊月里,他仍然穿着单衣,因为尺寸不太合身,裤腿还短了一寸,露出他冻得有些青紫的脚踝。
他拎着药包,顺着繁荣热闹的街市一路向着城外走去,来到卖馒头的摊子前,拿出仅剩的铜板。
“老板,要一个馒头。”
“好嘞。”
摊贩将热腾腾的馒头包好,抬起头,看到衣着单薄的少年面容苍白消瘦的样子,不由得心中叹气。
今年的冬天格外严寒,对达官贵族们没有影响,他们这样生活在城里的平民百姓虽说过得苦一些,可也不是不能熬过去。
可是如这样贫寒年幼无依无靠的穷人孩子,恐怕又要冻死许多了。
想到这里,摊贩又多拿了一个馒头,一同递给那少年。
“拿着吃吧,看这天啊,这几日还要下雪呢。”
少年一怔,随即露出感谢的笑容。
“多谢老板。”
他本来便生得眉眼俊秀,只是带着年少当家的成熟沉闷,所以才不显。
如今这样抬头一笑,有了点精气神,才终于能看出原本俊气的样子。
谢过摊贩后,少年、也便是虞松泽小心翼翼地将馒头塞在怀里,这才顺着主路向外跑去。
他并不是城中人,而是和自己的小妹妹虞念清住在安定城附近的村子里相依为命。
入冬后下了大雪,小念清便生了病,高热昏迷了五天之久。
村里的老人都说她熬不过去了,还不到四岁的年纪,哪里经得住这样折腾?
虞松泽仍然把所有的积蓄拿去请大夫和开药,如今虽然捉襟见肘,妹妹却奇迹般好转,虽仍然畏寒发烧,但好歹有了点精神,不似之前昏迷不醒了。
他着急回去看妹妹,也不觉得冷,一路小跑着,不知哪家有钱人的马车从对面过来,虞松泽向旁边避开。
马车经过身边的时候,他听到里面有孩子赌气的声音传来,“我不要这破烂儿,不要,呜呜呜……”
“好好,小的这就让人给少爷再买些其他的,少爷别生气……”
马车一闪而过,帘子撩开,一只白胖的小手将什么东西扔了出来,而后扬长而去。
虞松泽跑过去,看到是个漂亮的红色布老虎,有一半都浸在泥水里了,他赶紧捡起来擦干净,心下高兴。
大过年的,家里没有什么喜气的东西,他又没能力给妹妹买点什么。上一个布玩具已经缝缝补补的烂掉了,看到这个,她一定很开心。
虞松泽离开定安城,外面是树林和荒地,风吹过来都冷三分。
作者有话要说:苏卿容:这个家里是只有我一个正常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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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等了!一万来字,诶嘿
又双叒写到凌晨五点,之前早写早睡泡汤了qwq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有熬夜才写的顺畅
我先去补觉啦!看看周五状态怎么样,好的话就更新,状态差到会影响质量就请假,或者写个两千之类的
爱你们-3-都早点睡,不要和我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