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中陷入了死一样的安静。
齐厌殊瞳孔震动,他盯着着对面青色的身影,脖颈上青筋突起,眸子逐渐泛起血丝,周遭空气中的力量变得紊乱。
弟子们鸦雀无声,他们第一次见到师父露出这样的神情,清清忍不住抓紧了谢君辞的手,有些无措。
齐厌殊声音沙哑地开口,“叶枕枫,你没死?”
在齐厌殊死死的注视当中,鹤羽君脸上的微笑终于挂不下去。
他甚至不敢看齐厌殊的目光,他低声道,“是的。师兄,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如今——”
鹤羽君的话还没有说完,齐厌殊眨眼间已经到了他的近处。他的脖颈瞬间被齐厌殊捏住。
男人鹰爪般的手用力得指尖泛白,离他们最近的虞松泽便听到鹤羽君的骨头传来令人牙酸的响动。
濒临暴怒的渡劫期大尊者在距离自己一步之遥的位置,虞松泽已经被齐厌殊无意识散发出来的威压震得喘不过气,他咬紧牙关,仍然勉强开口道,“齐宗主,求您冷静!”
这句话说完,虞松泽便喉间一腥,因为强行抵抗高境界修士,他体内力量紊乱,差点要咳出血来。
“师父!”远处,清清也小声地呼唤道。
齐厌殊用仅存的一丝理智,勉强地松开了手。鹤羽君的身体猛地向后靠在墙上,他咳嗽着。
刚刚鹤羽君完全没有抵抗,如今脖颈上的指痕触目惊心。
“已经七百年了。”齐厌殊的气息森然而冰冷,他双眸充血,沙哑地说,“你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我没脸见你。”鹤羽君捂着自己的脖颈,他喘息着,低声道,“我苟且偷生数百年,本打算此生不再相见,我……畏惧与你再见。”
齐厌殊怒极反笑。
他说,“那你现在又何必出现?”
鹤羽君的脸瞬间就白了。
“师兄……”他低声开口。
“别叫我师兄。”齐厌殊冷笑地说,“叶枕枫已经死了,你是鹤羽君。”
齐厌殊每说一句话,鹤羽君的脸色就苍白一些。
“师兄!”看着齐厌殊要拂袖离去,鹤羽君急促道,“我知道我对不住你,你恨我怨我都理所应当。哪怕你想杀了我也好,可至少——至少让我们一起合伙灭了玄云岛!”
齐厌殊冷笑一声,他转身拂袖离去。
没有人敢阻拦齐厌殊。
大厅中十分寂静,鹤羽君脚步虚晃,他扶着墙,不断地咳嗽着,虞松泽下意识搀起他的手臂。
宋远山走过来,他扶住鹤羽君的另一边肩膀,神情有些复杂。
看着鹤羽君开始咳血,他急促道,“叶道友,你这是……”
“无妨。”鹤羽君抬起头,他声音沙哑地轻笑起来,“你看,宋宗主。这就是我说的——我没有做完全准备的事情,最终都只会有最坏的结果。”
宋远山发现鹤羽君,也就是叶枕枫是个很极端的人。
他为了一个目标能舍弃一切从鬼界爬出来,有着惊人得可怕的意志力,为自己的计划可以做出任何事情,好像什么时候都没办法打断他心中的仇恨。
可也是鹤羽君,齐厌殊只不过骂了他两句,他竟然迅速地便消极了,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都垮下去一大半。
“你不要这样快绝望,齐宗主所有的徒弟都在这里,他一定会回来的。”宋远山低声道,“这段时间的相处让我能确定齐厌殊是个嘴硬心软的人,等过几天他没那么生气了,你们再好好聊。”
鹤羽君已经有些恍惚,宋远山看向虞松泽,虞松泽微微颔首,他搀着鹤羽君,去里屋休息。
虞松泽之前解血咒时进过里面一次,他将鹤羽君搀扶着坐在塌边,然后去桌边倒茶。
他将茶端给鹤羽君,鹤羽君勉强回神,伸手扣住虞松泽的手腕。虞松泽便感觉到鹤羽君的力量进入他的经脉,帮他抚平了刚刚因为在齐厌殊威压下硬要开口时留下的紊乱力量和小伤。
没想到在这样的时刻,鹤羽君竟然还能分出心来关照他。
“多谢……”
虞松泽下意识想说多谢大人,可是又想到鹤羽君不喜他叫他大人,而知晓了他们前世是师徒,叫他的名号似乎也不太好,这句话便停住了。
他只能递过茶,低声道,“您喝点水吧。”
鹤羽君接过茶杯,却只是握在手里。他目光惆怅而悲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一世虞松泽与他的交情不长,可是看到男人这个样子,他心里却也莫名难受。
“您的原名是叶枕枫?”虞松泽转移话题道。
“是。”鹤羽君轻轻地说,“只不过从鬼界出来的那一刻,叶枕枫便死了,活下来的是鹤羽君。”
虞松泽隐约意识到,齐厌殊或许是鹤羽君对自己还是人修时最后的执念。
齐厌殊的嘴果然很毒,他说的那两句话,直接让鹤羽君心如死灰,自己都开始否定自己。
他低声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愿意告诉我吗?”
“不行……”鹤羽君喃喃道。
他声音一停,抬起头看向青年,忽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