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厌殊抱着小姑娘走入殿中,靠在门边的秦烬也跟了过来。
“师尊,能不能让我研究……不是,跟她玩玩?”秦烬问。
事业狂的秦烬如今对小女孩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他仍然难以相信天生剑骨竟然是这小东西的身上。
齐厌殊低下头,看向念清。
“你想和他玩吗?”齐厌殊漫不经心地问。
念清缩在男人的怀里,她打量着面前的秦烬,有点犹豫。
她其实对凶巴巴是有点心理阴影的,毕竟念清活了三年多,从来没被人凶过。作为第一个批评她的人,她对秦烬的印象难以扭转。
可是……齐厌殊之前说二师兄一个人很可怜,因为长得凶都没人跟他玩。她拒绝他,他会不会伤心?
小姑娘纠结了一下,才说,“好吧,一起玩。”
她的手颤颤巍巍地伸了起来,从速度和弧度来看,便透露着一种社交般的勉强。
秦烬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齐厌殊不耐烦道,“抱她。”
秦烬没想到发展竟然是这样的,他本来只想好好探查一下小姑娘的力量,怎么莫名其妙还要抱她?
他也很勉强地伸出手,将念清接了过来。
秦烬不喜欢别人接近自己,他领域感很强,并且刚愎自用,除了齐厌殊谁都不服,看所有人都是杂碎,自然没想过有一天竟然会和其他人如此亲密接触。
他动作僵硬又不会抱小孩,动都不动,念清在他手臂上极其难受,只觉得这个人硬邦邦的,连衣服都比其他人材质硬一些。
二人之间的姿势十分别扭,一个是抱人的人不搭着点小孩子的后背,就让她毫无保护地坐在手臂上,让人看得揪着心,总感觉会有危险。
另一个是念清,小姑娘明明后背没有依靠,失去重心就会翻过去,可她就是要和秦烬保持距离,不似在其他三人手里的时候,都会习惯性地将自己塞得舒舒服服。
秦烬不动弹,其实并不是嫌弃小念清,而是他从来没抱过这样毫无抵抗力的孩子。她那么轻又那么软,仿佛他手用力一点就能伤到她一样,让秦烬一时间怔住。
齐厌殊实在看不过去,他伸手拎起小姑娘的后领子,将她又拎回来了。
小念清也大大地送了口气,赶紧躲到师父的怀里。
秦烬反应过来,顿时有点后悔。
他就想近距离观察一下天生剑骨到底是什么样子,却就这样缺失了一次机会。
秦烬看向虞念清,他明显能感受到小姑娘对他的抵触,他的目光一看过去,她的身体都紧绷了起来。
真没想到,几天前还让他避之不及的小东西,如今却让他后悔起自己之前有点太凶了。
秦烬看到她实在不愿意理自己,只能讪讪离去。
另一边,后殿外的亭子里,谢君辞和苏卿容相对而立。
谢君辞撇开目光,薄唇微抿。
他实在不喜欢苏卿容,更讨厌他在背后耍的那些小心思。
能让谢君辞这个必须要管理自己负面情绪的人感到厌恶,可想而知他真的很讨厌苏卿容。
虽然他和秦烬关系也不好,可远不达厌恶,毕竟二人有矛盾都是正面当场便报了。
唯独苏卿容的手段是喜欢背后阴人,从过去切磋到如今清清的事情都是如此,这也是谢君辞厌恶他的最大原因。
可如今苏卿容应下炼制丹药之事,哪怕为了虞念清,谢君辞也不能再像是之前那样与他翻脸。
两种情绪交杂在一起,让谢君辞情绪低沉。
就在这时,苏卿容开口道,“师兄。”
苏卿容的这句师兄,听多少遍都让人不适。毕竟青年跟着后面的话,经常不是毒舌便是很难听的东西。
谢君辞抬起眸子,他冷冷地看过去,对上了苏卿容的目光。结果很意外的是,谢君辞竟然发现青年今天的脸上并没有类似狠毒凉薄的情绪。
他看起来很正常。
苏卿容竟然看起来很正常?
青年垂下眸子,他轻轻地说,“师兄,抱歉。”
苏卿容竟然道歉了?!
谢君辞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苏卿容的身上仍然没有任何戏谑或者阴谋的影子。
“过去是我不好,总是说一些惹你生气的话。”苏卿容说,“在我想得到念清的时候,也想过一些让你发怒的办法。”
苏卿容袖子中的手指已经捏紧,他强迫自己保持这种极其艰难的坦诚,这是他这六天来想过的唯一一个可能不会伤害到清清的办法。
这个办法便是承认自己过去所有的狡诈和不堪,赢得谢君辞的原谅,再让他来决定自己未来是否能和念清继续接触。
坦诚总是很难的,尤其是已经习惯凡事都用最坏角度看世界的苏卿容。
“我那天回去想了很多,我们彼此确实有偏见,可继续争斗下去,一定会伤害清清,我不希望她受伤。”苏卿容定了定神,他勉强自己继续说,“所以,我也不想再伤害你了。”
他抬眸看向谢君辞。
“我不想与你争夺她,她是你救回来的孩子。”苏卿容说,“可是,可我也……”可他也需要她啊。
苏卿容说不下去了。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一件贻笑大方的事情,将自己所有的脆弱和真心话就这样明晃晃地摆在阳光之下,像是个卑微的乞讨者,等待别人伤害和践踏。
哪怕苏卿容其实知道谢君辞不是这样的人,可是他忍不住这样怀疑自己。
“你当我什么都没说吧。”他咬了咬牙,转身要离去。
“念清也需要你。”
就在这时,苏卿容听到谢君辞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语气带着青年一贯的清冷。
苏卿容不敢置信地转回头,他看到谢君辞站在亭子中,神情淡然又平静。
谢君辞说,“你们的那盘棋还没下完。”
苏卿容没有想到谢君辞会如此轻易地松口,他怔怔地站在原地。
在谢君辞沉静淡然的目光下,有那么一瞬间,苏卿容甚至产生错觉,好似谢君辞并不是全为了小姑娘,仿佛也有作为师兄对他的关怀。
就像是普通门派的师兄弟,就像是他最初曾经幻想过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