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剑白点点头。
虞承衍既无奈又好笑,他越来越觉得他爹也是个很单纯的人,和他娘很像。
谢剑白除了会修炼,其他一窍不通,虞承衍甚至都能想象得到,当谢剑白发现孩子没有按照书里那样成长、还出现各种各样书籍无法解决的问题的时候,男人会是如何一张蹙眉疑惑的面容。
笑过之后,虞承衍垂下眸子,他轻声说,“你不欠我什么,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如果是我,也不一定能够做得比你更好。”
“其实这几日我一直在想过去那些事情,我曾经总是厌你遮遮掩掩,不与我说清楚。可是若换位思考,我或许也说不出口。”
如果自己年少时得知,母亲的死亡是为了铺平自己的人生,虞承衍恐怕真的会崩溃。
他能坚持三千年,也是因为和谢剑白赌气,虽自责,但也更恨父亲。倘若没有谢剑白,他早就被自己的内疚冲垮了。
虞承衍看向谢剑白,他苦笑道,“是我的错,那时我太幼稚,太冲动。不去深究细节,只因一时愤怒蒙蔽了眼睛,您说什么我都不愿意听。倘若我那时更成熟稳重一点,能扛些事,您也不必一人隐忍那么多年了。”
“会愤怒,有主见,这很好。”谢剑白却说,“不要像我一样,活得无知无觉,浪费万年光景。”
男人说话的时候语气平和安宁,虞承衍却心中有些不好受。
谢剑白年少时弑师之后,仿佛也一并杀了自我。直到万年蹉跎过去,他认识了虞惟,渐渐因为爱人而生出自己,才终于结束了漫长的自我折磨。
只有虞惟在,谢剑白才能活得像是个人。
很难想象他娘死后,他爹承受了多少痛苦。
如今再回想,虞承衍记得谢剑白那时是想要带他走的。
青年知道,谢剑白虽然是天底下最强大的神仙,可他整个人的支点,都落在了自己的家庭上。
谢剑白提过几次,那时年少的他便用自己能想到的最难听的语言去讥讽他几次,想要让男人露出真面目。
他想要用话语作为利刃穿过谢剑白的面具,却没想过,那时他亲自刺穿的是谢剑白的真心。
爱人去世,又被儿子怨恨误解,那时候的谢剑白,到底该是怎样的心情?
虞承衍甚至想不明白,谢剑白怎么能做到如此表里如一的。
他恨他的时候毫不掩饰,可是答应虞惟接纳他这个孩子之后,谢剑白便再也没有怨过他。甚至没有因为虞承衍出生长大带来的麻烦而迁怒过他。
他爹真傻啊,一个不会说话的傻瓜。
“以后,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虞承衍轻声道,“这次从头修炼,我都听你的。你怎么教我,我便怎么学。”
谢剑白一怔,他似乎没有想过虞承衍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看向虞承衍,青年坚定地回望他。
谢剑白的眸光逐渐柔和,他轻轻颔首。
“好。”谢剑白说。
“但是!”
虞承衍实在不习惯这种父子温情的感觉,让他直害臊。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打破这个氛围,“有一点您得答应我,以后我们要好好沟通,不许再语焉不详,什么事情都要告诉我!”
“嗯。”谢剑白答应的很痛快。
“很好,那从现在开始做起,我们都要坦诚。”虞承衍立刻道,“这些年您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全都说给我听吧。”
在青年期待的目光当中,谢剑白酝酿了一会儿。
然后,谢剑白开口道,“我遇到了世界法则,和它谈判,把你送到过去。”
虞承衍等了一会儿,迟迟没有下文,他不敢置信道,“没了?”
“没了。”
这算哪门子坦诚啊!
青年刚想要抗议,便看到谢剑白的眼底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
虞承衍:“……您不要跟我说,这是您在开玩笑。”
“不好笑吗?”
“当然不好笑啊!”
“哦。”
“……”
好消息:他爹越来越像正常人了,现在都会开玩笑了。
坏消息:玩笑很冷,一点都不好笑!
几日后,看着被谢剑白的冷笑话逗得前仰后合的虞惟,和甜甜蜜蜜的二人之间似乎冒出来的粉色泡泡,虞承衍开始怀疑人生。
……他一定是他们领养的,绝对不是亲生的吧?
至于后来一家三口回天界解除职位的时候,谢剑白面无表情地开玩笑,把萧琅天尊惊吓得差点犯心脏病,虞承衍解释了好久,才让萧琅缓过来,还心有余悸地抓着他的手,恳求母子二人多管着点谢剑白,便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天界对谢剑白的一切要求都完全同意,毕竟经过两世的摧残,天尊们都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当有危险的时候,谢剑白是天界最后一道安全线。
可是当没有危险的时候,谢剑白自己就是整个六界最大的威胁。
如果不是男女有别,以及因为虞惟初次见面时说了一句‘你不是梦里的那个和剑白一起的俊俏修士嘛’,导致萧琅被谢剑白阴森冰凉的目光盯了一路,看得萧琅后背发寒,手指都不敢伸出来,生怕靠近虞惟一点,就被谢剑白生剁了。
不然他真的很想抱着虞惟的裙摆痛哭一场——拜托了,千万要长命百……呃,长命万万岁,好好看管谢剑白,别让他出来再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