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聘礼

收聘礼

南荣元奚来的这个时间实在是太巧了, 巧得温蓉蓉觉得有些诡异。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柯灵雁连忙让温蓉蓉起身……去后殿跪着。

温蓉蓉现在当然不可能和家里犯倔, 十分利落地起身滚去后殿。

偷偷拽了个软垫垫在地上, 跪在了后殿和前殿的门边边上,贴着门缝,能看人, 还能听声儿。

很快南荣元奚被婢女引着进了天罗正殿, 对着上首位的柯灵雁端端正正的躬身拱手,施了晚辈礼, 又温声问好, 温蓉蓉就觉得更加怪异了。

南荣元奚现在是德明宗宗主, 对着虚罗门的老宗主夫人行晚辈礼, 这确实过于自谦了, 他可是见了当今天子也未必需要端正行礼的人。

不对劲。

温蓉蓉之前在大军前脑子里弦一直紧绷着, 要演戏还要注意两个哥哥不要打断她搞事情,又要生扛雷劈,实在是分不出过多的思想来思考问题。

例如南荣慎分明厌恶与她接近, 更厌恶她的纠缠。

为何会在她连告白誓心都认错人的情况下, 却反倒答应了她的表白, 还承诺回来就娶她?

而南荣慎前脚刚走, 南荣元奚就来了虚罗门, 还要见她母亲,这又是……

“我此次前来, 是为我弟弟南荣慎, 向令爱温蓉蓉小姐下聘。”

南荣元奚站在天罗正殿的中央, 姿态从容不卑不亢的扔下了这个手/榴弹。

柯灵雁被炸表情都迷茫了一瞬,她其实还陷在刚才温蓉蓉说的那番话里面, 难以回神。

她千娇百宠长大的小公主,要真是去夫家过她说的那种日子,柯灵雁就连想一想把自己受过的委屈加注在自己女儿的身上,都无法忍受。

因此柯灵雁眉头微皱,第一反应竟是拒绝。

幸好温正玉在柯灵雁身边站着,他是个无论什么时候,都十分人间清醒的人。

他懂得什么时候说什么样的话,也在南荣元奚表明了今天是代他弟弟来下聘之后,这几息的功夫,便迅速权衡利弊。

并且在与南荣元奚这个同样是七巧玲珑心的人对视一眼,便基本上明晰了对方的大致意图。

柯灵雁在措辞准备婉拒。

若是其他男子做不得好的夫家人选,那南荣家更是横竖左右怎么看都更不合适。

尤其南荣慎不在考虑的范围之内,柯灵雁之前专门因为温蓉蓉传出的流言,仔细询问过自己大儿子温泽阳关于南荣慎的为人。

温泽阳只给出两个字——杀神。

柯灵雁便心惊肉跳的明白了这两个字,代表着南荣慎是个生性残暴冷漠之人。

因此柯灵雁正要开口,温正玉却及时抬手按住了她的手,笑着对南荣元奚说,“小妹确实与贵宗南荣二公子之间有情,但婚姻大事,还需问过她的意见。”

“红烟,去给南荣宗主倒茶,”

温正玉说,“请南荣宗主稍待,我去寻一寻我小妹,因为二公子出征,她心情十分难受,回家之后便将自己关进了闺房。”

南荣元奚被婢女引着坐在大殿之中,闻言颔首,“那是自然,劳烦温公子去寻温小姐了。”

南荣元奚说,“虽然我弟弟谨言,来不及与温小姐定亲,但昨夜也因为出征便要与温小姐分别的事情,彻夜未眠,我后院的小树都被他以长/枪给劈扫得所剩无几。”

“今晨大军开拔之前,谨言再三叮嘱我聘礼一定要够厚重,免得辱没了温小姐。”

南荣元奚这会儿倒是真的慈祥得像个纵容家中小辈的大家长一般,带着笑意摇头叹息。

“我这不连夜数了数德明宗的家底,温公子也知道,先前家父败得太狠,德明宗现在剩下最多的便是他生前娶的妾室姨娘。”

南荣元奚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温蓉蓉看着他顶着这样一张勾魂夺魄的脸装乖看的直牙疼。

他又带着歉意说,“实在惭愧,掏空了也称不上厚重二字。

但是谨言再三要我定不能耽搁,免得惹了坊间再传言些不好的流言,我实在没办法,便只好舔着脸代他来了。”

这话说得连温正玉也忍不住眉梢微挑,德明宗家大业大,前老宗主确实败得不轻,可德明宗之前与皇族来往甚密,实在是富得流油。

他方才出去迎南荣元奚的时候,便已经看到了他带来的聘礼,自虚罗门山庄的外院长廊,一路摆到了街上也不见个头,这一番说词实在过于谦卑。

姿态做到这等地步,温正玉也挑不出错处,但这件事确确实实要再问一下温蓉蓉的意思。

因此温正玉和南荣元奚寒暄之后,便顺着天罗正殿出门去寻“伤心的在自己闺房闭门不出的温蓉蓉”了。

跪在门口贴着门缝,甚至和南荣元奚不经意扫过来的视线相撞的温蓉蓉:……

她哥直接叫她出去问不就得了,这是闹哪出?

南荣元奚是修炼之人,他肯定已经知道了她就跪在这里啊……

大人的世界她不懂。

尤其是在温正玉不知道去哪里绕了一圈,然后从天罗正殿的后殿后门把温蓉蓉拉走的时候,温蓉蓉更是懵。

大殿之中只剩下柯灵雁同南荣元奚说着一些没有营养的客套话。

而温蓉蓉被温正玉给拉到了偏殿,按下偏殿阻隔窥听的禁制,温正玉这才转身问温蓉蓉,“让你闹,现在南荣慎他哥来下聘了,你到底要如何收场?

你可曾自己想过后果吗?”

温正玉说,“我先前纵着你宠着你,由着你在外头胡来,是觉得你在家中待不了几年,没必要束着性子。

待来日嫁与旁人,好性子未必能过得好,量着你就算惹了祸事,也有家里给你撑着。”

温正玉眉目之间书卷气很浓,他本身是个读死书死读书的书呆子,他不喜欢舞刀弄枪,只喜欢临风窗下,与三五好友吟诗作对煮酒烹茶。

但因为虚罗门宗主温景明战死,虚罗门一夕之间四面楚歌,家中灵矿遭人觊觎,他又无法像温泽阳那般修炼,必须为了虚罗门和家人游走在权势和贵族中间,这才练就了一身他本来最最厌恶的油滑本事。

总要在做什么事情前三思再三思,总要去反复揣度他人心思,总要做事留上三分,到如今还未弱冠,却觉得自己心神已经沧桑如老者。

他难得露出些恼怒情绪,对温蓉蓉说,“我总觉得你吃了亏就会明白,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前些日子觉得你落了一遭水,于男女上吃了亏,性子变了,便是长大了,懂得了收敛,”

温正玉说,“可你倒好,倒是不去街上胡混到处惹小事了。”

“现如今专门捅这等自己把自己一生好姻缘都断送的大篓子,大哥不在家,现在德明宗找上门,聘礼摆得满街都是,你说说,我要如何为你收场?”

温正玉半点不疾言厉色,纵使恼怒音调都是和缓轻柔,但是温蓉蓉被他数落得夹紧屁股,小腿肚子也有点想转筋。

南荣元奚来下聘这件事,温蓉蓉是打死没有想到的。

南荣慎突然改口答应她就很诡异,她甚至断定这件事就是南荣元奚在搞鬼!

温蓉蓉捏了捏自己的手,缩着脖子说,“不能拒绝吗……”

“拒绝?”

温正玉忍不住抬手戳了下温蓉蓉的脑门,“你这脑子里都装着一些什么东西?

你当众誓心,又逼了南荣二公子对你誓心立下若有外心五雷轰顶这等重誓,现如今整个坛渭国,谁人不知道你与南荣慎那个杀神有名有实。”

温正玉掰开了揉碎了对温蓉蓉解释,“你先前去军营找他,你们之间无论传出什么样的谣言,那都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