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人选的日子非常巧,抵京这日恰好赶上初十赵沉沐休。
赵沉让阿桔在家安心等着,他亲自去接人。
于是客船靠近码头,林贤一家四口从船篷里出来等待上岸时,林重九眼睛尖,最先看到了立在码头边上的华服男子,高兴地喊道:“娘你快看,姐夫在那里,姐夫!”
赵沉听到熟悉的声音,循声望过去,招了招手。
林贤微微颔首,柳氏看见阔别一年的女婿,仿佛看到了长女,眼眶微湿。十三岁的林竹头戴白纱帷帽,目光从姐夫身上扫过,好奇地打量这片码头,一双素手却牢牢按在弟弟肩头,生怕他蹦蹦跳跳的落入水中。
“岳父岳母你们终于来了,阿桔一直惦记着你们,你们要是再不来,我怕她孩子生的都不安生。”行礼之后,赵沉笑着道。
柳氏马上就问道:“阿桔生了?”虽然郎中说长女大概月底生,可生孩子这种事,哪能次次都那么准的?她生了仨,两个都是提前发动的。
听岳母误会了,赵沉连忙解释:“还没生,不过产婆都预备好了,兴许就是这几天的事。岳母来得正好,有您在阿桔身边陪着,我跟她都安心不少。”
柳氏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嘴上却埋怨长女道:“阿桔太不懂事了,这时候就该一心放在孩子身上,惦记我们做什么,是不是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赵沉坦然笑道:“岳母多虑了,阿桔的事就是我的事,何来麻烦之说?”
这话柳氏爱听,忍不住笑了。
正好走到马车前,赵沉亲自挑开帘子请柳氏母女上车,等她们坐稳了,他再去前面陪林贤父子同行。
马车动了起来,林竹摘下帷帽,笑着对母亲道:“我看姐夫跟以前没什么变化,这下娘可以放心了吧?”
柳氏握着次女的小手拍了拍,似自言自语:“放心什么啊,你姐夫那样的家世,这辈子我都不放心。”
林竹听见了,只是不知如何开解,抱着母亲腻歪了会儿便凑到窗前透过帘缝看外面。柳氏见女儿老老实实的没有挑开帘子露出脸,就没有多管。长女出嫁之后,次女多多少少都懂事了些。
马车先去了林家宅院。
林贤不愿借女婿的势,但也并非迂腐不知变通的人,见宅子果然如信上所说,欣然接受了女儿女婿的一片好意。行李交由下人打理,他们四口换身衣裳短暂的休息后,马上再次登车赶去延平侯府。按理说该阿桔来这边看他们的,阿桔也确实想来,赵沉坚决不答应,而林贤夫妻只会比他更不放心,都是一家人,女儿大着肚子呢,何必折腾什么虚礼?
阿桔此刻正在荣寿堂坐着,太夫人赵允廷都在。
她手里攥着帕子,时不时往外面瞥一眼。
太夫人见了,嫌弃地撇撇嘴,如果可以,她真不想认这样的亲家。一个镇子上的教书先生,即便中了举人,也配不上他们侯府。她看向自己的儿子,本是无意,却意外对上了儿子不赞同的目光,太夫人懒得因这种小事跟儿子闹不痛快,再看看长孙媳妇的大肚子,心里顺了些,露出一副和善笑容。
没过多久,赵沉便领着岳父一家人进来了。
早在院子里响起脚步声时,阿桔眼圈就红了,待看到熟悉的身影,她连忙用帕子抹了泪,由蒋嬷嬷扶了起来,颤着音喊爹娘。
林贤夫妻到底是大人,再激动也没有女儿那般失态,点点头,先去同太夫人赵允廷见礼。林重九今年已经见过长姐一次,这次也没有掉眼泪,而是新奇地盯着长姐的肚子。林竹则俏皮地朝长姐眨眨眼睛,紧接着领着弟弟跟上父母。
阿桔的泪来得快去得也快,特别是收到妹妹熟悉的俏皮眼神后,那一瞬不安的心终于落了下去。她的家人都来了,跟以前没什么变化,以后隔阵子就可以见到他们,多好啊。
她望着父母弟妹的背影笑,眼里再也没有旁人,也不想去看太夫人是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