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种感觉稍纵即逝,把思考已经作为习惯的李微又开始演算。但其实演算也是略一迟疑,他不知道王珏每次都是怎么看出来的,一旦有演算痕迹,就毫不留情地直接推翻重来。
直到第五盘,李微设计好的五种不同阵法都被推翻还原时,他开始有些不耐烦了,开始怀疑王珏是不是在故意悔棋。
然后他索性随便走了一步。
所幸这次终于没有被推翻。随着王珏做出反应顺着走了一步,李微又不过大脑地走了一步,想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但是真正“凭感觉”走了几步后,他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异样的久违感。
更奇怪的是,紧接着每一步,在白棋走完后他都能不假思索地立刻做出反应。王珏亦然,两人到后来已经不像下棋,而像有剧本编排过的表演,在短短三十秒内竟就过了数十招。
当李微发觉自己甚至已经开始能预见白棋的下一步乃至后几步走向时,他放下手中的棋,望向王珏。
面色如常的皮囊之下,李微感觉头脑在一点点崩塌沦陷。
“我们还是下完它吧。”
王珏一人执黑白两棋,替他下完。最后白王无路可走,却只差一步被将死——逼和。
逼和就是白王在自己被将死之前故意把自己逼入死局,让黑棋被迫和棋。
盯着棋盘的李微耳鸣越来越严重,脑内的神经在肆意尖叫。每看他走一步,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越来越近了。最后他只听见了两个字——
“平局。”王珏冲他笑。
李微闻言,抬头看去。
此情此景终于刺激到了某根神经,让它剧烈地疼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的脑干似乎正在被手指粗的钢针猛得穿透。
刹那间他闪回了一个场景。
盛夏的烈日、手心的汗水、绝对安静的空旷现场里充斥着自己心跳的声音;每布棋的慎重、一步之遥的遗憾、神经长达数小时长考过后的猛然松懈,让他终于有精力把头抬起来,活动活动酸痛的颈椎。
他抬起头看见的第一个画面,就是在顺光光影里,对面长着一双漂亮桃花眼的小孩儿冲他笑,说道:“平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