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完璧世子妃15

高磊目笑了,笑里藏着刀:“外人不知大姑娘对你的恩情,你也就当不知道了,将她逼死,一口薄棺草草埋葬在荒郊野外。”

沈克己脸颊抽搐。

荣王妃心悸如雷,哽咽着道:“将军且容我们解释,昏君无道,陷害忠良。我荣王府无权无势,护不住婉妤,只得将她送到庵堂暂避风头。不曾想,不曾想她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是我们无能,自身难保,不敢将她风光大葬,只得委屈了她。这些年每每想来都愧疚不安,只能逢年过节暗中祭奠婉妤和谢家人。”

“嘴皮子真利索,”高磊冷笑一声:“怪不得哄得元帅也信了你们的花言巧语,把大姑娘嫁进来,还哄得大姑娘做了你们的替罪羊。”

荣王妃和沈克己脸色剧变,一直默不作声,尽量减小自己存在感的阮慕晴也变了变色。

高磊看着沈克己:“人人都当大姑娘善妒,可谁知道原来是你有隐疾不能人道。若非我遇到了一位曾经替你治过病的郎中,谁能想到芝兰玉树的世子爷,是个天阉还把推女人做挡箭牌。更可笑的是好不容易遇上个终于能一展雄风的女人了,却被戴了绿帽,替别人养儿育女。你不会是故意的吧,用自己妻子讨好刘鸿晖换取前程,反正你靠女人靠惯了的。

沈克己厉喝:“你胡说!”

阮慕晴心里咯噔一响,身上一阵一阵发冷。

“刘鸿晖?”荣王妃下意识抓紧怀里的宝贝大孙子。

高磊好心解释:“刘鸿晖的人在审讯时主动招供,说你儿子不能生,所以你儿媳妇找刘鸿晖借种,不然你们以为自己凭什么能做异姓王。”

看着噤若寒蝉的阮慕晴,荣王妃一颗心一沉到底,低头看着大孙子的脸,隐隐看出刘鸿晖的轮廓来,又去看孙女和小孙子。

“世子爷肾阳不足,精液寒凝,恐不利于子嗣。”

郎中的话在脑中回响。

阮慕晴五年抱三,一股寒意从骨头缝里钻出来,荣王妃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

“爱信不信,来人,把这三个刘氏余孽带走。”

就有三名士兵应声出列,上前抱起孩子。

“你们干嘛,放开我的孩子,他们和刘鸿晖没关系,他们是沈家的孩子,是沈家的。”阮慕晴歇斯底里挣扎着要抢回孩子,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嚎啕大哭的孩子被强行抱走。

阮慕晴吓得涕泗横流:“你们要做什么,他们还只是孩子,你们不能这样,你们会遭报应的。”

高磊:“这就是报应,当年齐国公府被满门抄斩时,府内有五个不满十岁的孩子。”

“他们不是刘家的孩子,和刘鸿晖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惊恐欲绝的阮慕晴朝着高磊跪了下去:“我们对不起谢氏,都是我们的错,孩子是无辜的,求求你,你冲着我们来,求求你,放过孩子,放过他们。”

高磊没看她,抬眼看着面如死灰的沈克己,他走向小蝶,问:“阮慕晴和刘鸿晖通奸,你知道的,是不是?”

小蝶瑟瑟发抖,吓得说不出话来。

沈克己直勾勾盯着她:“三个孩子都不是我的?”

抖如糠筛的小蝶,崩溃了,噗通一声跪在地:“对不起,对不起,世子。”

荣王妃眼前一黑,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整张脸煞白煞白的,嘴唇都是白的。

“她胡说,复礼,复礼,孩子是你,都是你的。”阮慕晴摇头大叫。恐惧和绝望填满了整个心脏,她平生从未见过这样的沈克己。

沈克己立在那,彷佛一尊石像,表情定格,似哭,似笑,似悲,又似悔。

阮慕晴牙齿切切:“复礼。”

沈克己怒吼一声,疾步奔至阮慕晴面前,双手掐住阮慕晴纤细脖颈:“贱人,你背叛我!”

阮慕晴面上立刻泛出青紫之色,不住挥手蹬腿挣扎,两眼往上翻,渐渐没了反应。

沈克己的手还牢牢掐着她的脖子,眼球充血,目光狂乱。

高磊冷冷看一眼状若癫狂的沈克己,举步离开,对下属道:“把今天的事传出去。”

惊魂未定的京城众人乍听到这个消息,目瞪口呆。

沈克己他居然不能人道,所以他们错怪谢婉妤了。

怪不得怪不得,谢婉妤这么多年不能生养他都没纳妾,荣王妃这个婆婆还和亲娘似的,原来如此。

一治好病就把阮慕晴养在了外面,谢婉妤尸骨未寒就迫不及待娶新妇,丝毫不顾之前的恩义。

结果报应来了,阮慕晴和刘鸿晖勾搭成奸,让他喜当爹,还是三次。怪不得偏偏就荣王府能保留王位呢,合着是左手给右手拿,一家人。

当真是让人不知道如何评价才好,想起红颜早逝的谢婉妤,不胜唏嘘。

听说谢家人要迁坟回乡,纷纷路奠,几分真心几分拍马屁就不得而知了。

当年谢氏父子的尸骨被草草安葬在边关,后来被几位将领悄悄转移到泗阳老家。

而京城家眷的尸骨当年是被弃置乱葬岗,是交好的人家冒着风险偷偷安葬了。高磊四处打听,终于寻到埋骨之地,请出来之后连同谢婉妤的尸骨一起运回泗阳老家。

一起送走的还有真定大长公主的棺木,她毕竟是大长公主之尊,死后虽没能依循旧例进入公主陵,但也安葬在了公主陵旁,勉强保留了最后的体面。这次一道迁走,想来,真定大长公主也更想与丈夫儿孙安葬在一处。

谢家的案子经过新皇重新审理,已经洗刷冤情,恢复清誉。新皇敬重齐国公父子抗击突厥之功,也有千金买骨之意,恢复谢家爵位,令泗阳当地官府隆重操办迁坟回乡一事。

刘氏一族伏法被诛,沈克己一家被当做曲意媚上的佞臣问责,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

“贼老天,好人怎么就不长命。”一壮年汉子虎目含泪,显赫一时的谢氏竟然就此绝了后。

高磊眼眶也有些发潮,谢氏几代人血洒边疆保家卫国,到头来却被昏君妖后构陷通敌卖国,满门烬灭。

遥望远去的送灵队伍,高磊想起那一年,一场滔天洪水冲毁了一切,他成了无家可归的难民。逃难这一路他惶恐不安,连睡觉都睁着一只眼,惟恐被饥不择食的同伴当做两脚羊拖到角落里。

胆战心惊之中他随着逃难的人流来到了泗阳城,忍着烧心烧肺的饥饿焦急地排在谢家粥盆前的队伍里。谢老国公战死沙场,谢家人扶灵回乡,见流民艰辛,设粥棚赈济。

可还没领到粥,他就饿晕了过去,迷迷糊糊之间,他在想,他们会不会把他当成死人扔在乱葬岗上,他见过很多很多他这样倒下的人,还没死透就被拖走了,然后死了。

“他是不是病了,你们去看看。”

他喝到了香甜的米粥,身上发脓溃烂的伤口也被处理过,有人告诉他,是谢家大姑娘救了他。

后来,他进了谢家当家丁,慢慢地从家丁变成护卫,又成了亲卫,几年后有幸被派到大公子身边效力。

高磊放在身侧的手倏尔握紧,骨节咯咯作响,身为亲卫却没能救下国公爷和几位公子。

那一天九死一生,只逃出五个人,如今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万幸,他们活了下来,能为谢氏平反昭雪,告慰亡人在天之灵。

……

天下四分五裂,政权割据,互相攻伐,黎民苍生饱尝兵乱匪患之苦。当年被谢氏重创的突厥趁着中原内乱,休养生息二十年后卷土重来,无异于雪上加霜。

经历了七十三年的大分裂,中原才迎来大统一,天下百姓的噩梦终于结束。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