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身后的保姆闻言忙不迭上前,“盛先生,您现在是忌荤腥,这汤不能喝。”
“我知道,”盛信鸥一摆手,全厅就他自己像没事人,盛渺越喝了口汤,对这样的场面冷眼旁观,也没有半分要嘘寒问暖的意思——
事实上大家都对盛信鸥的病情心照不宣,他趁着喝汤的间隙瞄了眼郁野,对方沉着冷静,听见这样的话连眉毛都不动一下,和之前一样的淡漠,整个人像夏季里冒着寒气的泉水,冰冷清澈,这样的气质和之前他们在一起时也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可以将这概括成为郁野的优点:
对想要的东西就不惜一切代价。
盛渺越猜不到会是什么样的好处,让郁野这样的人可以不爱惜羽毛,转而投入到这片泥潭里,因此忍不住又瞧了眼对方,甚至控制不住自己失控地想:难道自己不能给吗?
许是目光太过炙热,一直默默吃饭的郁野忽然开了口,话却不是对着他说,“忽然想起今晚还有些工作要收尾,不如我等明天再搬过来和您一起好好探讨?”
见两父子的眼光都集中到自己这里,郁野又解释了一句,“新剧本还被我落在那边,剩下时间比较紧张,所以......”
盛信鸥了然地收回目光,“这样啊,那也可以,这边比较远,你也没带助理什么的,一会儿就让小越把你送回去怎么样?”
盛渺越闻言立刻又进入戒备状态,不知道这老狐狸又发什么疯,他可不信自己和郁野的那段盛信鸥毫不知情,眼下忽然这样安排,他自认已经不算迟钝,却还是品不出对方的意思,两相权衡之下只好选择以不变应万变,“全看郁先生的意思。”
“那就麻烦盛小先生了。”郁野难得抿出一个客套的笑容,一餐饭也在后半段勉强称得上平静的氛围里度过,饭后几个人又说了几句话,郁野就提出要走,盛信鸥生着病,体力到底不如以前,因此只是挥了挥手,叮嘱几句就让保姆搀扶着上了楼,楼下剩一对旧情人,相看无言,盛渺越望着郁野清隽的面孔,一时也无话可说,“我去开车。”
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直到他开着车停在家门外,盛渺越也想不通,自己明明在等着这一刻,没有人打扰,说的话也不会被听到,对他们这样的公共人物是多么稀少昂贵的东西,他应该把握住每一秒,将混杂着恨的爱全说清楚,一字不落,然后利落地走掉,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开车等待对方,连句像样的拒绝都说不出?
恰逢郁野逆着灯光朝他走来,看不清面孔,但记忆作祟,明明还隔着很远,对方身上的冷泉香气已经争先恐后地熨着他四肢百骸,煽动那些隐藏在黑暗里见不得光的回忆,那是独属于郁野的信息素味道,是别的alpha嗤之以鼻的抽象气味,是他等待多年的具体。
易感期实在折磨人,等到郁野走到他面前时,盛渺越已经有点呼吸不上来的错觉。
但天可怜见,郁野老老实实地按时更换阻隔贴,身上就算有味道也该是活动残余的香水,谁知道面前的这位alpha前男友只靠脑补就自己把自己撩得喘不过气,门口到车上几步路,盛渺越脸都憋红了,最后实在忍不住,别开头说:“我一会儿先去一下药店。”
“嗯。”
两人都不多说,便衬得黑暗里盛渺越被灯光和阴影映照得格外突出的侧脸诱人,呼吸声也重得不像话,等到了药店,盛渺越草草收拾了一下,把车停在一个没什么人经过的地方,对周围观察了一会儿,硬邦邦地冲郁野丢下一句,“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坐在后面的郁野愣了一下,随即隐在口罩下面的嘴唇就有要上翘的趋势,但他谨慎估计了一下现在两人的关系,最后还是礼貌应了,“嗯。”
盛渺越话一出口就后悔,一后悔身上的清酒味就漫开,把车里熏得跟酒驾似的,又怕诱导郁野发情,连忙打开窗户散味儿,“没事吧?”
郁野觉得有点好笑,“没事,我按时喷气味阻隔剂的,影响不大。你先把窗户升上去,别被拍到。”
盛渺越行动大过脑子,车窗立刻关上,然后又听后座那个人说,“过来。”
“?”他不解,但还是凑过去了一点,随即感觉头上被罩了个什么东西,抬手摸了摸,是郁野带着的个鸭舌帽。
“去吧,别被店员认出来。”
他们出门急,盛渺越只带了个口罩,这样去买阻隔贴被认出的风险是很大,因此盛渺越也没拒绝,只是又摸了摸,很别扭地说了声“谢谢”,就下车了。
盛渺越跑得急,后背臂膀灌进晚风,正值盛夏,露出一小截紧绷的肌肉线条,郁野就默默看着他往前走,像隐在黑暗里的一尊雕像,等那个身影终于进入药店,才收回目光,无声叹了口气。
伪装和遮蔽是有效的,盛渺越正遇上值班的工作人员是个年轻小姑娘,盯着他深邃的眉眼看个没完,最后试探道:“有没有人说你长得很像一个明星?”
“嗯?”盛渺越在口罩后特意含糊不清地说话,“没有啊。”
那小姑娘看了又看,但估计也就是个路人,最后还是自言自语道,“也是,大明星怎么会来我们这里买东西。”
不过她随后笑开来,“但是真巧!你的帽子跟我爱豆是同款哎!有品位!”
她摁亮屏幕,屏保赫然是不远处车里坐着的那个,“帅不帅?”
萍水相逢,本以为得不到答案,况且这alpha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正要收起时,却忽然听到肯定,“很帅。”
盛渺越匆匆留下一句,“我也是他粉丝。”
那小姑娘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