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和滚烫相互交替,他只能像是个认宰的羔羊,困溺在无边无际的痛苦当中。

燕时梨知道自己又做噩梦了,可是他仍然无法挣脱,仿佛那股恐惧会就此绑着他一辈子,再也恢复不了正常。

无论他如何反抗,都不能将它赶走,自己要永远永远与它共生。

他被掐住了脖子,宛若一只死鱼躺在砧板上,等待着那东西手起刀落,彻底失去呼吸。

可是燕时梨不想死,他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喘气,就是为了能够活下来,然后迎着夏日五彩斑斓的晚霞和微热的轻风,奔跑着去赴祁禾别的约。

于是他便更加拼命的挣扎起来,胸腔剧烈起伏,看着头顶刺眼的灯光,感受着自己微弱但依然跳动着的心脏。

耳边一片嘈杂,工具相碰的声音,说话交谈的声音,还有伤心的哭喊声,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

他已经分不清是什么地方或是什么时候的声音,只是被迫接受那些源源不断传输到耳朵里的只言片语。

手背上蓦然传来刺痛,燕时梨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见了天花板上吊着的云朵形状的大灯,意识到这里是自己的房间。

他的脑袋还非常晕乎,有人将沁凉的手掌放在他的额头上,只一会儿便移了开来。

燕时梨动了动身体,似乎有些贪念刚才那股冰冰凉凉的触感。

那人愣了一下,把手背贴在了燕时梨的侧脸上,燕时梨蹭了蹭,闭上了眼睛。

“他怎么样,烧的严重不严重?”凌桃一脸担忧的问。

本来是见燕时梨睡了太久,怕他长时间不吃饭又惹得胃不舒服,王妈便上来叫他,谁知一直没人应声,一进来就看到他满脸红彤,烧的不省人事了。

尽管燕时梨治疗了那么久,动不动就需要休养,但是身体的有些免疫机能已经被破坏了,所以生病发烧也是常有的事情。

家里对这件事算是习惯了,却每次都提心吊胆,凌桃见王妈一脸紧张的下楼,也吓得赶紧打电话叫了医生。

“不算重,先挂一瓶水看看。”左竞年摇了摇头,看着燕时梨烧红的脸,将手背换成了手心贴上去。

“那就好,我已经打电话告诉他哥了,说把公司里一件麻烦事解决了就赶回来。”凌桃松了口气。

左竞年点点头,转头看着她说:“你忙吧,我在这里看着他就好。”

“那麻烦你了。”凌桃说完便离开了房间。

左竞年回过头,看了看吊瓶里滴水的速度,然后才挪开手,拉了一把椅子坐在燕时梨的床边。

他看着燕时梨浅睡的脸庞,微张的嘴巴小口小口的呼着气,眉头比刚才舒展开了一点。

一时之间,左竞年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燕时梨的时候。

那时候大概是夏末,S市的燥热还没有褪去,夜晚的阵阵微风带着热气擦过皮肤,温柔的不像话。

当时左竞年刚高考完不久,玩了两个月多后便收拾着准备进入大学,按照他父亲的意思,是想要他现在国内学习两年再出国。

左家上下大部分都是从事医疗事业,他的父亲左翊是国内有名的外科医生,在父亲的规划下,左竞年自然而然的要走他铺好的路,不过左竞年从小被熏陶惯了,倒也没有什么意见。

收拾东西的那天晚上,左翊跟他说了很多东西,大部分围绕‘如何去当一个好医生'这一话题展开。

左竞年从记事起就经常听到这种话,便有些烦躁。

后面左翊又对他讲到‘生命'的话题,颇为沉重。

左翊是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从他手里‘起死回生'的生命非常多,但救不回来的生命也不少。

而左竞年的母亲是一位妇产科医生,她见过太多生命的诞生,当然也有夭折的。

对于生死这件事,他们看得很透彻,自然也希望未来左竞年能正确看待。

在左竞年还小的时候,他们给左竞年养了一只雀,希望以此来教育他,培养他的感情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