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溪将经久不息的心潮按捺下去,嘴角弯了弯说:“能有人为了我努力读书,我当然高兴了。”
他顿了顿,嘴角笑意更深了些,“这不就像当初我为了你努力读书一样吗?”
“不一样。”林钦禾否定得斩钉截铁。
“哪里不一样?”
林钦禾挑了下眉,微抬起下颌说:“他不可能追上你。”神情里颇有些骄矜之色。
陶溪乐了,笑着说:“学弟也没有想追我好吧。”
当然不一样。
没人能像他这样幸运,幸运到有人愿意为他默默创造幸运。
两人并肩往报告厅外走去,一路都有零零星星的学生悄悄看他们,大胆些的女生喊了一声学长好,就飞快地跑开了。
中午他们与当地领导吃了一顿冗长无趣的午饭,被拉着各种合影留恋,出来时下午将近过半,陶溪带着林钦禾赶去做这次来清水县最后一件事,办理户口迁移。
因为涉及到两个完全不同地方的户籍,户口迁移比陶溪想得要更麻烦一些,准备好这些资料就花了他不少时间。
派出所里清净无人,林钦禾让陶溪坐在窗口前的椅子上,自己则站在一旁,工作人员将所有资料放在电脑旁,细致地翻看核对信息。
陶溪看着自己的档案资料在别人手中,如命运装订的书匆匆翻过,突然意识到这个地方要真的与他没有瓜葛了,这十几年的记忆在眼前也浮光掠影般闪现,似清晨海洋的茫茫大雾模糊不清,但他想起了这场大雾里最鲜明的那几幅画面。
想起他长大的桃溪湾,清溪河畔桃花灼灼,白鹭鸶飞过参差错落的青白水田,他躲在柴房画画,无意得知自己被捉弄玩笑的命运,从此在大山里浑噩度日。
想起高一开学破旧不堪的教室,盛夏暑气似荒草燎原连绵无尽,他在屏幕上第一次看到林钦禾,从此心中荒野升起一轮皎皎明月。
想起空旷巨大的音乐厅,垂垂落日在地平线上剧烈滚动,一望无际的赤金暮色透过长窗铺陈而进,在黑色钢琴与亲吻的他们身上炽烈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