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知道这地方住着憋屈,只是亲眼体会和心里知道总是两码事。
裴冀丁一向嬉皮笑脸,凡事都不在乎的样子,学习处理各种蔬菜,算账收银的时候也算得上认真,从未有一点落魄的样子。
这种平静让秦尚都快忘了他是个富贵人家的少爷。
人的气质是个很奇妙的事情。
有的人平和,有的人暴躁,有的人看着就富足,有的人看着就贫瘠。
当处境和气质产生了差异,违和感就会绕在脑子里,如何也消失不了。
裴家虽然不是什么幸福美满的家庭,但总归是有钱。
因此裴冀丁即使身无分文,无家可归,也不会像乞丐一样低微。
就像人们相信太阳不会是黑的,星星永远发亮一样,秦尚看着裴冀丁也总觉得这是个不愁吃不愁穿的小无赖。
虽然有时候让人恨得牙痒痒,但总归是蓬勃着向上,过得日子里都有阳光。
而一旦小无赖没住在阳光下,躺在了过街天桥,乐观就不叫乐观,而是改名成了无奈。
烈阳高照陡然成了阴雨连绵,无论谁的心都会缩一下。
在秦尚眼里,裴冀丁脱了外套一手举着枕头一手抓着被子,像是要往被窝里钻的场面显得格外心酸,像是个被亏待了太久的小孩,直到长大了,也没等来该有的宠爱。
马上过年了,屋子里冷的厉害,空调是关着的,仓库里泛着霉味和潮气。顶头一扇小小的窗户,能看见月亮的一个边角。
裴冀丁罩着一件大的长衫,一件短裤,算是睡衣,蜷着身子,鼻子还时不时吸溜一下,这声音在寂静的店铺里格外刺耳。
“是你啊。”裴冀丁放下枕头,抹了一把鼻子,抬腿就上了床,用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实,“我不给这我也没地去啊,咋,过个年你这店还得清场啦?”
“你不……”秦尚说了一半闭嘴了,他本想说你不回家啊,可裴冀丁一个被赶出来的,有个什么家给他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