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想到了什么似的,小心试探着问:“呃,你的记忆恢复了?”
盛愿这混蛋不知道给他下了多少剂量, 楚徊挣扎着醒过来, 头部仍然发晕胀痛, 他轻声道:“……我叫楚徊, 是盛愿的爱人。”
“这下好了,手术没做成,正主回来了。”医生战战兢兢地想,满脑门尴尬, “现在怎么办?”
虽然桐斜也经常冷着一张脸, 但是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给他带来的压迫感是桐斜身上不曾有过的,那是常年刀尖舔血的人才会有的刀锋般的冷利。
医生莫名一阵紧张, 手术刀往旁边一扔,马不停蹄地就卖了队友:“这件事跟我没关系……是, 是盛愿让我……”
“我知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四年之前如果不是你收留我,我也走不到今天,”楚徊有些自嘲地说:“是我该对你说一声谢谢。”
楚徊稍微一转眼,目光落在了旁边打了麻醉的盛愿身上。
他的眼神像一泼沉寂的死水,唯独看向盛愿的时候,那死寂的水面才泛起了一圈一圈的波纹。
医生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那你们……”
楚徊意味不明地说:“盛愿我先带走了。”
说完他翻身下地,走到旁边的手术台上。
看到楚徊不费任何力气一把将盛愿扛了起来,一言不发脚步沉沉地往外走,医生感觉他的盛愿朋友醒了之后可能……大概要倒大霉了。
这时候是晚上九点半,浓灰色的乌云在月亮之上层层翻涌,天穹漆黑如墨,夜风尖锐呼号,将两人的风衣吹的猎猎作响。
楚徊想:好冷啊。
他带着盛愿回到家,走到卧室,雪狼敏锐地嗅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二话没说钻到了衣柜底下。
楚徊将盛愿放在床上,然后难以忍受什么似的深吸了一口气,指甲深深攥进了掌心里,他慢慢地低下头,在盛愿的嘴唇贴了一下,低低地唤:“阿愿……”
楚徊像是一个犯了毒|瘾的瘾|君子,近乎有些痴迷不醒地贴在盛愿的身上,弯腰伏在他的身边许久,才把人放开,然后落荒而逃似的去了客厅。
他居然不敢在盛愿的身边这样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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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盛愿的眼睫轻微颤动几下,缓缓睁开了眼,一片苍白的天花板倒映在他的眼底。
……怎么回事?手术结束了吗?
他为什么没有死?这是……在家?
盛愿捂着后颈从床上坐起来,并没有针线缝合的触感,他心里的疑惑愈发浓重起来,踩着拖鞋从卧室走了出去。
刚走出门一步,他的脚就挪不开、抬不动了。
一个面容清晰秀美的男人坐在沙发上看他,那目光熟悉的让盛愿指尖都在微微颤栗。
那一瞬间盛愿从脚心向上涌起一股奇异的热流,蔓延到四肢百骸,他的嘴唇开合几次,语气中带着惊喜、试探与难以置信的期许:“楚、楚徊……是你吗?”
是了。
那是楚徊的坐姿。
桐斜总是喜欢支棱着两条长腿,把脚踝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后背好像没有骨头,总是靠着点什么才肯安家。
而眼前的人双腿微分,双脚自然落地,腰背顺势向前弯,就算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也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气势。
楚徊没有说话,只是用目光无声地、深刻地描绘着盛愿的脸庞。
眼前的盛愿与记忆中四年前的轮廓逐渐重合又分离,完全变成了两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