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斜和盛愿不约而同地沉默了,桐斜坐在沙发上翘起脚踝,盛愿则弯腰扶起了脚边的椅子。
医生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丝不寻常的味道,眯起眼睛,撞了桐斜一下,压低声音道:“你们俩这什么情况?”
“没什么情况,”桐斜平静道:“不过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医生道:“你说。”
桐斜看了盛愿一眼,一字一句道:“你能不能检查出,我的腺体有没有被人换过?”
盛愿正在扶起歪在地上的电子设备,听到这句话,手里一个不稳,显示屏当头砸下,脆弱的液晶屏幕第二次与地板亲密接触,稀里哗啦摔了个粉碎。
医生听见这动静,转头震惊道:“……这位亲爱的朋友,你对我的机器有什么意见吗?”
盛愿没有说话,只是眼也不眨地看着桐斜,深黑瞳孔压的很紧。
“我说过了,就算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也会查明一切,”桐斜直视盛愿,语气平淡地说:“但是我更想从你口中得知真相,盛愿,有许多人告诉我你不是什么好人,让我离你远一点,但我不愿意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你,所以我更希望我想知道的真相是由你亲口告诉我而不是我一步一步查出来的。”
医生听着满头雾水又满脸问号,但是感觉面前这俩人的氛围他是一定插不上话的,于是自觉地、圆润地滚了,还顺手给他们关上了门,把不情不愿的雪狼也拖了出去。
盛愿完全没有想到桐斜会挖的这么深,连腺体转移这件事都已经知道了,事到如今已经不可能继续隐瞒下去,否则桐斜一个人继续向下追查,一定会遇到危险。
“……你说的都没错,你以前的组织叫Gen,是一个专门研究人造腺体的组织,”盛愿权衡着开了口,好像一字一句都在思量,轻而缓慢地说:“他们制造出与三级腺体不相上下的未分化腺体,进行了无数次腺体转移实验,但是由于人体的排异反应,许多Alpha都死在了手术台上,你是唯一活下来的一个。”
盛愿闭了闭眼,压下了酸涩而痛苦的情绪:“当年你是Gen行动组的组长,组织里实力最强的Alpha,在前面的实验都以失败告终后,他们想要在你身上进行人造腺体转移实验。”
再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就是二人心照不宣的,盛愿跳过了那惊心动魄又血腥残酷的实验过程,直接落到结局:“实验结束后,你虽然活了下来,但是因此失去了全部的记忆,没有腺体的等级分化,信息素也没有任何气味。”
桐斜微眯起眼睛,微妙地察觉到了什么:“所以你不愿意我恢复记忆,是不想再把我牵扯进Gen里?但是按你所说,我是唯一一个实验成功的先例,他们怎么可能轻易放我离开?”
盛愿顿了顿,像是有些难以启齿地低下头:“……是我把你藏起来的。”
第十二章 盛愿第二次在桐斜的面前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桐斜听了先是一怔,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还真是……”
盛愿天衣无缝地回答说:“当时实验结束之后,他们都以为你死了,我用另一个Alpha的尸体把你换了出来,然后偷偷将你送出了Gen。”
桐斜想了想,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所以我以前是个坏人,然后不幸被Gen卸磨杀驴了?——你明知道我是坏人还救我、还跟我在一起?”
盛愿第二次在桐斜的面前撒了一个弥天大谎,手心起了一层湿润的汗意,根本不敢看桐斜的眼神,生怕露出一丝马脚破绽。
他镇定地说:“就算你是坏人,但你对我很好,所以当时我想,既然你把一切都忘了,不如就重新开始。”
桐斜心道:盛愿坦白的真相和他调查到的事确实完全吻合,挑不出有任何矛盾的地方。
按照盛愿的说法,Gen这个不靠谱的老东家在经历了无数次失败之后,走投无路狗急跳墙,不择手段把他送上了手术台,强买强卖地换了他的腺体。
他的失忆则是移植腺体的“副作用”,不过比起死在手术台上的倒霉Alpha们,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然后盛愿趁乱把他的“尸体”偷了出来,消除了他在世界上的一切痕迹,让他得以用“桐斜”的身份重获新生。
虽然盛愿说的轻描淡写,但是用膝盖想想也知道当时的情况是多么危险而千钧一发,但凡出了一丝差池就不是今天的模样了。
桐斜思索了片刻,一手杵着下巴,懒洋洋地问:“你没想过跟我一起远走高飞吗?为什么一个人留在Gen?”
盛愿低声喃喃道:“我还不能走。”
因为我想实现你的愿望。
桐斜有一句话说错了,他并不是坏人,楚组长在Gen的目的从来不是“效忠”,他潜伏在Gen足足九年时间,就是想彻底摧毁这个丧心病狂的组织,在他失忆之前,对于Gen核心机密文件的破译就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
盛愿会替他完成剩下的三分之二,那是楚徊未完的心愿。
盛愿原本打算,假如在结束这一切之后他还活着,桐斜还没有找到新的爱人,他就……去向桐斜坦白一切,问问桐斜还愿不愿意继续跟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