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覆舟 串串草草 3806 字 2022-08-25

这自来熟的让他有些措手不及,舌尖顶住和上颚差点发出一个“傅”,迅速地改了口:“周悯。”粉苏格兰是个跨性别者,虽然长了根鸡巴,但脑坚决是个逼。傅十醒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这种思想,并且秉承着调查原则开始从这家伙嘴里套话。

一个穿着举止迥异常人且贯彻自我的,另一个则是新来不久的阴沉家伙,广义上的怪人在彩虹之家里本来就不少,多一对组合也司空见惯。粉苏格兰嘴碎,确实跟女人一样喜欢嚼舌根子,傅十醒根本不需要主动抛钩,源源不断地小道消息就能从这家伙嘴里说出来。

只是……因为粉苏格兰实在是太高调了,也导致了傅十醒在这处除了他以外,根本没几个别的人能说话。倒也好,自动边缘化了,从第三者的角度观察出人群团体的分布。彩虹之家的管理很封闭,学生手上不允许有电子设施,与外界的联系也只有预约探视和公共电话。这种情况下,这处成为了一个封闭的社会,自然而然产生阶层与暴力。

食堂里面是辨别各个小团体最容易的地方。正中央的那群人,大约有七八个男孩子,是彩虹之家的学生里相对横行霸道的一批人。傅十醒记得他们,那天往温心濯身上扔石子的就是这群人。他们身上带着有小绣章,依照规矩来说,是协助教师进行工作的人。

彩虹之家内存在校园暴力,但教师们似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傅十醒观察了这群人两三天,预估着一个人单挑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在某天吃饭的时候刻意碰倒了桌子,刻意地进行挑衅。十七八岁长满粉刺的青少年,甚至不用开口主动说一句话,平日里横行惯了,见着冷脸的都不爽。

粉苏格兰战战兢兢,伸手想去把好友拉回来,又怕扯上了自个。午餐结束后,在休息时间内悄悄地溜来傅十醒的宿舍,大无畏地献出了自己的文胸:“悯,去吧。你把这个剪开两半,各自垫在关节的地方,能好受些。”

傅十醒沉默无言地盯着手上奶罩子,嘴角抽搐:“谢,谢谢啊。你自己留着吧。”

粉苏格兰坐到了傅十醒的床上,哀怨地眨了一下左眼:“你干嘛要去惹他们呢。这群人仗着自己和彭辉关系好,欺软怕硬的。这里其实跟监狱有点像,进来的理由就给你分了,氓爷倒爷佛爷,最下头的一层就是兔爷。”

傅十醒被粉苏格兰的媚眼整得抖一糠筛,摆了摆手,让他快点回去,不用担心自己。光是纵容学生暴力,还不能完全连根拔起,也没办法刺探到火灾背后的真相。依照粉苏格兰的话,院长儿子的彭辉绝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只是由于彭辉之前和孙黎进行了斗殴,这一周多来都没有见到人,没办法进行接近。

跟这群人约定的时间是在晚上九点后,在北园的一道围墙下头,然而迟迟过了半个多小时有余,鬼魅一般的人影才聚成一团出现——走在最前面的人是彭辉。傅十醒眯起眼睛,看见对面的人拳头上闪过的一点金属光泽,应该是指虎,还挺精明,知道选这种好藏又低调的武器。

沉闷的肉体撞击声在黑暗里响起。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几个烂仔伢子便捂着腹部躲到了彭辉身后去。傅十醒伸出一根食指揉了揉鼻子,一步步地朝彭辉逼近。彭辉咬着牙,举起拳头向傅十醒挥去,结果被捏住了手腕,还就着前几天被孙黎打出来的淤青狠狠捏下去,疼得嗷嗷叫。

僵持之下,傅十醒先开口:“出来吧,别喂蚊子了。”

彭辉愣了一下,继而看见另一人从对面的黑暗处走出来——干,是那个假女人变态。彭辉最看不惯的便是这类人,因而之前对温心濯的欺凌也格外厉害,但粉苏格兰……他们打不动。第一是因为恶心,第二是因为粉苏格兰的家里为了矫正他的性别认知,逼他练出了跆拳道黑带。

他想起这人翘着兰花指把自己脸打肿的情景不免浑身恶寒。

粉苏格兰双臂抱在胸前,露出一个哂笑:“现在怎么办?送去校医室?”傅十醒捡起地上的指虎,打量一下,有够阴险,上头还有小倒刺呢。他眼皮都不眨一下,直接往手臂上一刮,划破了最表层的一层毛细血管,一下就是血淋淋的,看着狰狞,实际上三天就能好。

傅十醒拖麻袋一样随意抓起地上的两个人,冲粉苏格兰努了努嘴:“你要不要来一下?”粉苏格兰张大了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人淌着血神态自若地收拾残局,眼神从震惊变成崇拜,屁颠屁颠地跟上去一块拖人。

按照他平时打人的习惯,一般都是快狠准掐关节,但是彩虹之家这儿也算是卧底作战,只好转变成内伤战略,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大碍,但实际上得疼个好几天。

傅十醒和粉苏格兰闲聊:“都这个时间点了,校医室还开着吗?”

粉苏格兰悠闲地吹起口哨:“二十四小时服务。”

彭辉攥紧了拳头,盯着两人的背影,啐了一口唾沫。赶走了一个孙黎,怎么又来一个麻烦的家伙,温心濯这兔崽子在医院不出来,一点狗屁心脏问题,中山医不放人,还说是院长命令,害他连个出气筒都没有。

到了医务室,医生瞥了一眼傅十醒的手臂,让他坐到一旁去自己凉快,推车上有酒精棉花绷带,自己取用。几个内伤的被掀起衣服,浓烈的药酒味在医务室里弥漫开来。那医生看着这堆小流氓,又看了一眼傅十醒,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

医务室里面的医疗用品和药物都很新,也不是什么杂牌,甚至还有些是进口的外伤药。周馥虞的武力训练下头,傅十醒对这些瓶瓶罐罐别提多熟悉,一个正常的学校医务室,就算财力再雄厚,也不止于此。加上贴牌和标签都很新,只可能是用量大,更换速度频繁,才会有这种情况的出现。

余下的几天,他往医务室多留了几个心眼,甚至在半夜的时候都窜过去看。粉苏格兰说医务室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显然这不符合一个正常学校的日程。彩虹之家有两间医务室,一间小一些,嵌附在教学楼旁边,另一间则在北边的角落,需要跨越操场,离人口密集的住宿区和教学区都有一段距离。

今天来的是北角这,藏在了一丛灌木丛旁边。医务室里灯火通明,时而还传出小孩子的声音,倒不像是因为体罚而产生的哭喊,只是情况依旧很蹊跷。明天早上要是有办法的话,能在想办法在里面安上针孔摄像头就好了。傅十醒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上缠着的绷带,夏天要是处理不当的话,发炎还是挺容易的。不过北区医务室里面还有很多内里隔间,想一个一个进去调查清楚的话,可能只能把所有医生都打晕……

他还蹲在这思考怎么进去调查这间大型医务室,一时放松了警惕,直到耳边传来窸窣声才发现面前的光有些被挡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挡在了自己面前。甫一反应过来,也不管对小孩子是不是要仁慈些,一手锁喉一手捂嘴,直接闪到小树林里头去。感谢彩虹之家的绿化建设和良好生态,一点树丛晃动的声音完全无法惊动任何人。

挪动到树丛中央去,接着月光,傅十醒看清了怀里是个小女孩,惊恐地望着他,一双眼睛泛亮,吓坏了。他脑子转了两下,灵光一闪,俯身尽量放柔语气说话:“是温心濯叫我来的。”

果然,这个名字一出来,手掌下的颤抖立刻停住了。傅十醒缓缓吐出一口气,蹲下身子,放开小女孩,牵住双手,平视着她的双眼:“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的声音有些发抖,但没有要挣脱开傅十醒的意思:“赵悦。”

赵悦的脖子上有缢痕,不是刚刚自己掐出来的指印,而是绳子勒出来的。傅十醒皱眉,试探地询问:“赵悦,你脖子上的痕迹……是自己弄出来的吗?”

她愣了一下,惊慌地四处张望了一下,最后咬着嘴唇摇了摇头:“不是……心濯哥哥他是被警察带走了吗?他做错什么了吗?”

“温心濯他现在在医院,很安全。他没有做错什么。你想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