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阑笙朝他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笑意虽浅,却毫不作伪。
事实上,从下车到现在,男人一直是这副从容淡定的模样,待人接物都十分得体,他的担心实属多虑。
“哎呀,我都忘了。”
张姨一拍脑门,刻意压低声音,同他们透了底。
“先生一大早就在茶室里等着了,中途还出来问过几次,这会都不知道泡了几壶茶了。”
宋琏之听完,赶忙告别张姨,拉着骆阑笙往茶室的方向走。
在一楼穿行时,骆阑笙大致扫了眼,宋柏丰审美传统,这栋别墅的装潢风格偏于中式,白玉墙,宝塔灯,会客厅四面采光,摆了全套的红木家具,呼应室外古典的山水造景,可见主人志趣不俗。
宋琏之一连经过几个房间,才在走廊尽头的茶室前站定。
他与骆阑笙对视一下,屈起手指,敲了敲门。
“请进”
宋柏丰的声音沉沉地传了出来,宋琏之换了口气,硬着头皮推门而入。
在骆阑笙的预想中,宋柏丰该是位威严可畏的长辈,不形于言,不动于色,才叫宋琏之又亲又怕。
可今日一见,却截然相反。
清幽的会客室中,一个儒雅风流的男人安然静坐,手持一紫砂小品壶,垂了腕,倾出一线茶汤,绕圈冲淋着面前两只茶碗,气质沉稳如水。
“爸”
宋琏之喊了一声,骆阑笙略一思忖,也跟他这样唤道。
话音刚落,宋柏丰手一抖,茶汤溅到了茶盘边缘。
宋琏之心下惊诧,却不敢表现出来,红着耳朵,嘴角压得辛苦,又提心吊胆的,唯恐宋柏丰说出什么扫兴的话。
宋柏丰干咳一声,却没有去纠正这个称呼,只是招呼两人过来落座。
知父莫若子,宋琏之揣摩得出,宋柏丰这是真的将骆阑笙当作了自己人,宋家的一份子了。
宋琏之顿时喜形于色,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看着他这傻乐样,宋柏丰既是头疼,又是感伤。
怎么一眨眼,那个还要他抱在手上的小家伙,就变成了该成家立业的大人了?
“阑笙”
宋柏丰先点了他,沏好两杯茶,一一摆到两人面前,态度亲切温和。
“公司的事,我一直欠你一个人情。”
骆阑笙为宋家做了什么,他再清楚不过,哪怕对方是宋琏之的伴侣,他也该亲自登门道谢。
“爸,小之的事就是我的事,不必计较这些。”
“再者,您愿意把他交给我,该是我欠您人情才对。”
骆阑笙不居功自傲,只将这笔淡淡带过,语气谦逊,又把目光转向宋琏之,展颜轻笑,和煦如初阳,绵绵情意尽在不言中。
宋柏丰也笑了笑,余光瞄着宋琏之,端起茶杯,吹开袅袅水雾,呷茶入口。
见这孩子反应如常,并无任何勉强的神色,宋柏丰才算真正放下心来。
原本他还担忧宋琏之是为了帮衬家里才选择了骆阑笙,和骆阑笙聊天也多留了个心眼,他这儿子是个藏不住事的,若真有异样,如何能瞒得过他。
而一番探察下来,这小子虽然不发一语,眼睛却一直黏在骆阑笙身上,连他这个亲爹都懒得瞧,嘴角也没放下过,自个在那美得,哪里像身不由己,活脱脱就是一个情难自己。
宋柏丰消了心头疑虑,看看宋琏之,又瞧瞧骆阑笙,此刻才有了做岳丈的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