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沈娴不悲不喜地问:“贺相也是在向朕示威施压吗?”
“老臣不敢。”
“不介意的话,老丞相可否陪朕坐一会儿。”沈娴指了指身边的门槛,她就敛着皇袍,坐在那朱红门槛上。
贺相也敛了官袍,在她身边徐徐坐下,捶着双腿道:“人老不中用了,走了这一会子的路,就腰酸背痛。”
沈娴问:“这阵子身体可好?”
“谢皇上关心,老来体虚,无可避免。老臣就想着还有几年活头,盼着臣那不成器的儿子早日娶妻成家,好让臣含饴弄孙足矣。”
沈娴道:“这个简单,贺相若是看上了哪家儿媳妇,朕替你儿子赐婚。”
贺相揖道:“那老臣就先谢过皇上。”
沈娴低头看着手里相印,忽道:“人人都要逼朕处置苏折,不惜以罢朝来要挟朕。朕想起以往多少次九死一生的时候,都是他代替朕去走那黄泉路。是他十年隐忍,替朕瞻前顾后,冒着腥风血雨也要替朕拿回曾失去的一切。”
沈娴苦笑一声,又道:“到头来无人能懂他,他们都只防他惧他。朕若不以一己之力护他,岂不是让那些为朕鞠躬尽瘁之志士寒心。”
贺相叹息一声,道:“让老臣们无法接受的是,皇上不仅护他,皇上还爱他。”
沈娴问:“我错了吗?”
贺相道:“关于皇上对错,老臣不能妄议,可一国礼法同样不能废,否则大楚不正之风以皇上为先,熟读圣贤书的文人学士以帝师为耻。”???
顿了顿,贺相又道:“眼下大楚正值选拔人才之际,皇上若是为大楚着想,为帝师着想,就不应让他名声有损,让慕名而来的人才大失所望。”
“那往后呢,往后当如何?”
贺相捋了捋胡子,抬头望向远方天际,道:“往后啊,大抵就是皇子登基,皇上退离朝堂,不用再时时刻刻受世人的眼光。”
沈娴不语。
贺相撑着膝盖起身,对沈娴恭敬揖道:“臣交付了相印,还请皇上将这枚印信交给能担当得了大楚重任的人吧。皇上容老臣先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