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禧站在花洒下方,感受着温热的水流从头顶淌下,若叫是平日里,他应该会在洗澡时哼会小曲,今天却没了这个心情。
老实讲,他现在的感觉就像是一脚踩进了棉花,没什么真实感,不管是哪方面的:他的冠军,或者陆鸣川即将离开赛场这个事实。
他太习惯陆鸣川的存在,就好像是在坐一趟长途火车,一个人陪着另一个人从始发站出发,本以为两个人会结伴到最后,聊着聊着,却没想到中途就有人要先走。
往后的旅程都是一个人,即便行程没什么改变,梁禧该往前还是会往前,但少了身侧的人就像是忽然换了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光是呼吸都觉得不对。
关于这些复杂的思绪他讲不出来,也想不明白,只能放空脑袋盯着上方的暖色灯泡。
忽然听见浴室的房门一响,有人进来。
只能是陆鸣川了,梁禧一愣,以为他是要进来拿东西,却没想下一秒那人裸着的上半身就出现在他面前,那人腰上围着一条浴巾,不过颇有点随时都准备扯掉的架势。
锻炼得当的身体,紧实而诱人,作为一个弯得不能再弯的正常男性,梁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了脸,目光避开得非常不自然,话也变得含糊:“你,你干嘛?”
“进来洗澡。”陆鸣川面色未变,大喇喇扯下浴巾挂在一边,那样子正派得好像两个男生挤在一起洗澡是天经地义。
梁禧想伸手拿东西遮一下关键部位,不过想来两个人该看的都看过了,他再这么做显得就很假,但两个人浴室遛鸟这场面着实有点过于粉红,梁禧感觉自己的脸要比洗澡水还烫了:“你洗……你洗你也得等我弄完吧?”
“等不了了。”陆鸣川长腿一跨,跟他挤进了玻璃隔间。
这个洗澡隔间其实做得挺大的,但两个成年男性同时站进去就一下拥挤了,梁禧比陆鸣川矮了一截,抬眼就能看见那人的喉结,他紧张得呼吸都变局促起来。
等不了?
是哪个等不了?
“那个,我们后天还要打团体赛,你能不能再稍微忍忍……”梁禧的后背已经贴在玻璃上,他没法再往后退,“等完事儿之后,随便你怎么折腾,但是你看隔天就……”
这话越说越不对味儿,梁禧停了下来,看着陆鸣川一张似笑非笑的脸,知道自己是被他给耍了。
“陆鸣川,你到底进来干嘛。”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花洒还在尽职尽责地工作,水流声响在耳边,除此以外还有陆鸣川的轻笑,他说,年年,你也知道我们后天还有一场团体比赛呢?
“最后一剑,你打得非常漂亮。”陆鸣川神色认真,他定定看着梁禧,看向少年明亮的眼,嘴角忍不住露出了笑,“抢攻,你是怎么想的,敢在我面前打抢攻……说实话,我都没反应过来。”
“要让你反应过来了,我岂不是就拿不到分了。”梁禧撇了撇嘴,语气里倒是有几分炫耀的意思。
陆鸣川扯了扯他的脸:“倒是学会蹬鼻子上脸了。”
梁禧红着脸半晌没说话,他犹豫了半天,这才抱住眼前的人,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眼睛有点湿润:“可是,你最后一次的冠军没有了。”
“傻呀?刚不还说,后天还有团体赛呢吗?”陆鸣川没忍住感叹了一句,“唉,本来我还没觉得什么,但是你现在这个犯傻的劲儿,又让我觉得自己输得特别不值当。”
“……你什么意思?”
“不值当,输给小傻子了。”陆鸣川笑弯了眼睛,吻上了梁禧的唇。
清朗的夜晚,月光像是前来请来庆贺,出乎意料的亮。
梁禧和陆鸣川没拉窗帘,室内笼罩着一层柔和的乳白光晕,两个人四仰八叉倒在床上睡不着,一直聊,一直聊。
他们谈起小时候发生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事,说起过去的同学、朋友,聊起白煦舟,谈起他们一同玩过的插卡游戏……当然,他们也聊未来。
梁禧说,他以后每一份冠军都是带着陆鸣川的一份一起。
陆鸣川说,他正在头痛以后要去学的那些高等数学和管理理论。
命运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有些人天生就该在一起,那无论中途有怎样的曲折,兜兜转转之后,他们就还会在一起。
梁禧曾经许愿的时候,对着天上的流星大喊过陆鸣川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