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专业运动员吧?练剑几年了?”
“……十三年。”
“啊?真的吗?”徐高艺愣住了,“可是,我之前从来没在国内的比赛里看到过你的名字。”
“前辈。”梁禧现在提不起精神和人攀谈,况且,徐高艺在赛场上放水的行为在他看来完全就是一种不尊重,叹了口气,梁禧不愿意再和他聊下去,“我还有事,先失陪了,以后有机会再和前辈切磋。”
他逃跑一样离开训练场,拎着自己的剑和头盔,闯进更衣室。
更衣室内没有人,金属的铁柜一面一面立在周围,梁禧离开了这里四年,然而这里的陈设仍未改变。冰冷的金属柜显得那样冷静而自持,从顶端俯视着梁禧,犹如四年前打在他头顶的白炽灯一样。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展示在灯光下,一个炽热且贪婪的灵魂在空荡的房间里暴露无遗——他没能忘掉陆鸣川,只是远远一瞥,还会心动。
他靠着更衣柜坐下,后背一片冰冷。寒气顺着他出汗浸湿的上衣布料,蔓延至他的脊柱,一节一节攀升,顺着肋骨传遍整个胸腔。
由远及近,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梁禧仓皇从地上爬起,刚一抬头就对上了陆鸣川的视线。
“你……”
他看到陆鸣川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一个音节却又停下。
漫长的五秒钟,梁禧的脑子里空白一片,他就这样直勾勾盯着陆鸣川,看着那双他熟悉的眼睛。
他曾经靠近仔细观察过,虽然那人的眼珠是普通的棕黑色,可在与眼白相接的一圈,有一圈极细的蓝灰色环绕在黑眼珠外。或许是由于这个原因,小时候,梁禧经常觉得那人的眼睛里装着大海,他想,有一天他也要在这片汪洋里久居,化作海底一只发光的水母。
只可惜泊平是没有海的城市,梁禧挪开了目光。
空气如同在锅子里蒸煮的软糖,时间越久,就愈发粘稠。
“好久不见。”
“你的腿好了吗?”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顿。
梁禧没有想到陆鸣川开口第一句竟然是问了他的腿,四年前的伤,四年不闻不问,现如今他能蹦能跳再问,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了。
“嗯,早好了。”他从陆鸣川身边挪开一些距离。
那人的眉头似乎极快皱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表情:“那就好。”
梁禧本来打算快点收拾东西走人,却没料想到两个人放东西的柜子竟然是上下挨着的。
陆鸣川动作自然,走到梁禧身后,打开了上方的柜子,他从柜子里将常服拿出来,随后就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梁禧目不斜视,蹲在地上盯着自己已经收拾好的空柜子,没有半点转身的意思——他知道陆鸣川在换衣服,从保护服到剑裤剑袜,他不明白陆鸣川明明知道他是个同性恋,怎么还能毫不避讳在他面前脱掉除了内裤之外身上所有的衣物。
况且,他还喜欢过他。
梁禧蹲在那里一动不动,耳朵里全是陆鸣川衣物摩擦发出的声响,房间很安静,他甚至能听清陆鸣川每一声呼吸。
好在,就在梁禧脚麻之前,终于有第三个人进了更衣室。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之,在徐高艺走进来的时候,梁禧明显感觉到气氛变了,刚才那种若即若离的朦胧感瞬时消失。
他下意识从地上站起,第二秒头顶就撞在了一个硬物上,这才想起陆鸣川的柜门打开,他直接站起就会撞到头。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
陆鸣川及时伸手挡在了柜子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