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决然掰开祝庆祥的手,而后缓慢眨眼,艰难压制住眼底汹涌的恨意,努力变回那个翩翩贵公子。最后才不急不缓的开口,堪称优雅的说:“爸爸,你不是欠我的,是欠我妈的,欠我姐的。”
“欠我那点,都不重要了。”他云淡风轻。
“烨儿!”祝庆祥想去抓他,被祝烨灵巧闪开,扑了个空。
“爸爸,”祝烨郑重的叫他,“我以前以为,你总会有悔悟的一天。”
“但你竟然把今天选做揭幕的吉日……”祝烨在此处停顿,压下心头的怨愤和苦涩,终于把话说完:“抱歉,是我想错了。”
祝烨转身离开后,祝庆祥终于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
以及苏慧处心积虑请高人算的吉日,究竟又隐藏了怎样不堪的动机。
他觉得,小儿子从未疯过。
祝烨闹疯病,最早是因为伤心和害怕,后来成为一种抗议手段,乃至那险些断送性命的纵身一跃,都不过是一页惊心动魄的警示录。
他明明比谁都隐忍,比谁都坚强,比谁都明白,比谁都通透。
也比谁都……记仇。
祝烨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自己的领地,恰好撞见祝煜要把韶子规拖走。
韶子规苦着脸,眼泪在眶子里打转,想哭而不敢,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可祝煜嚣张得很,嚷嚷着谁敢插手就要他以后没生意可做。
祝烨刚才在亲爹面前忍而不发的怒火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一言不发抄起吃甜点的小叉子,快步上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在祝煜的咸猪手上。
“啊——!”祝煜的惨叫响彻长空,彻底毁了这场价值不菲的宴席。
他在金银窝里养大,几时吃过这种苦,下一秒便捂着手背疼得满地打滚。
祝烨冷笑着俯视他,心想得过精神病就这点好,怎么着都不突兀。
他的行为看似冲动可怖,祝烨却很清楚那小叉子的杀伤力并不比打针强多少。他要是真疯,就应该直接招呼祝煜的脖子。
祝庆祥夫妇闻讯赶来。苏慧心疼得不行,伏在地上劝他的宝贝儿子别哭。她仇恨的瞪着祝烨,那张伪善的面具悉数剥落,只剩要把祝烨挫骨扬灰的恨意。
祝庆祥看看大儿子又看看小儿子,很迷茫。
哪怕他心中明知祝烨占理,祝煜不知又整了什么幺蛾子才会害祝烨失态,但面对祝烨的哀嚎和苏慧声泪俱下的控诉,终究还是选择去扶受伤的祝煜一把。
他的逻辑很简单,祝煜伤得那么狼狈,祝烨看起来却还笔挺周正,总归要先把哭闹的娃娃哄好。再说,祝烨那么懂事,总能吞下这口气的。
他一直都这么想。直至逼死了卓依侬,害死了祝煦,害惨了祝烨。
祝烨站在闹剧的舞台中央,似乎兄长的哀嚎和继母的辱骂都离他很远。他在众人的围观中保持微笑,就像传说中的精神病一样。
他明白会哭的孩子有奶喝的道理,可是母亲却教育他:男儿有泪不轻弹。
姥爷的教诲则更犀利: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免得掉了自己的价。
他不屑解释,从来都不屑。
祝烨仰望头顶的星空,长长吐出一口气。他想姥爷大概会失望吧,毕竟他还是忍不住对杂碎动手了。
太失态,太掉价了。
他惭愧抬起手掌,捂住自己的脸。
“烨儿!烨儿!”是祝庆祥在叫他。心力交瘁的老男人终于招呼人把那两台噪音制造机送上了去医院的车,乌央乌央十几人随行。好像只要再慢一点,大公子手背的伤就要愈合了。
祝烨把挡脸的手拿下来,都懒得看他。
“刚才煜儿又做什么了?”祝庆祥关切的问,表情很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