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什么时候,你还情调?”沈听澜嘴上嫌弃一句,抬起胳膊抓住江诉声的手腕。
江诉声嘿嘿地笑:“你说这些老大爷们身体素质是真的好,我希望等自己老了,也有这么好的精神头儿。”
“怎么?你七老八十了还要去蹦床吗?”
“如果到时候我这身子骨可以,我就去蹦床。”江诉声又补充道,“你就不要去了。”
“为什么不让我去?”沈听澜问,“你是担心我会抢走你七十岁蹦床之神的美誉吗?”
“这倒不是。”江诉声说,“咱们俩要是都去蹦床,就没人推轮椅了。”
“哎呀你这个人,说来说去,居然还想着让我伺候你。”
“反过来也行,你去跳蹦床,我给你推轮椅。”
沈听澜发觉事情有些不对:“为什么我们非得要去蹦蹦床?”
“不是你先说的吗?”江诉声看到山路旁有一株小草开了花,花是黄色的,小小的几朵挤在一处,无香。他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只觉得可爱,弯腰摘了其中一朵,动作迅速地把它别再沈听澜的左耳边。
“啥呀?”沈听澜一模自己的耳朵,摸到了一朵柔软的花。他不禁笑,“江诉声,你干嘛?”
“你这个‘干嘛’说的,有滨海那味儿了。”江诉声也跟着笑,“我不干嘛,这花可爱,我就想送给你。”
沈听澜放慢脚步,想把小黄花仔细放好。但又不知道藏在哪里合适,只好先放到了裤兜里。他的这番举动落在江诉声眼里,江诉声灵机一动:“你把花藏在兜里,我把你藏在心里。”
江诉声的嗓音很轻,顺着阳光中的风飘进沈听澜的耳畔。沈听澜脸皮略有发烫,咕哝道:“藏在心里哪有说出来的?”
江诉声挑下眉毛,语气得意:“我不说出来,你怎么知道?”
“噫。”沈听澜发现前方也有一朵黄色的小花,他伸手去摘下一朵,把它向后举到江诉声身前,“你也把花藏起来,我也把你藏在心里。”
“好,藏起来。”江诉声的眼底闪着光,“除了你,我谁也不告诉。”
他们接连爬过几处山岩,指甲的缝隙里都带了泥土。头顶的太阳没有两点时那么毒了,沈听澜用还算干净的胳膊抹下脸上的汗,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声吆喝:“再转一个弯,前头就到了!”
所有人都松口气,心里还产生了一种期待感。沈听澜和江诉声也不例外,他们实在是好奇,爬了近乎两个小时的山,会看到怎么样的景色?
他们怀着这份期待,加快脚步紧追上前方的几名老大爷。大概又过了二十分钟,一行人来到了靠近山顶的一处天然形成的平台。不远处,蝙蝠山成为巨幅的背景,可见一条铺有铁轨的混凝土高架桥,蜿蜒着从一座不知名的小山中间穿过。它宛如一条灰白色的脐带,将山和广阔的天地联系起来。
几位老人找好位置,把摄像机调试到最佳。沈听澜和江诉声注意到老人们屏息等待的严肃模样,估计着是火车要过来了。他们没有摄像机,拿出手机,让千米远的风景缩在手掌大小的手机屏幕里。
火车驶来时,是周围的鸟先发现的。沈听澜他们距离远,对于火车的轰隆声是听不大清楚的,反而是生活在附近的小动物,对这种声音格外敏感。
“来了,来了!”几位老人守在摄像机前,生怕错过。其实火车的速度不算太快,沈听澜却也被“夕阳红老年摄影团”带得紧张不已。他盯着手机里的画面,等待火车行驶到隧道的瞬间。
一阵风倏尔吹来,长长的火车进入山体间的幽暗隧道之中,向着拍摄者迎面而出。浅色的云、青色的山,和灰白的高架桥、老式的货运火车,天地自然与现代机械在这一刻巧妙地融合。
沈听澜慌忙按下拍摄键,将这副场景凝固在小小的电子屏幕中。
几位老人等火车远去后才说话交谈,他们准备数天,爬两个多小时山,只为记录不到四分钟的画面。
沈听澜拍了一连串照片,从中选出张最好看的当做画画素材。他听到老人们说:
“只有车头对着我们,才能拍出它那种翻山越岭的气势。”
“我们不也是翻山越岭过来的?给我累个够呛。”
“那下次还来吗?”
“来呗,就当是锻炼身体。”
江诉声在后面拍下沈听澜的左肩,趁他回头的时间,又闪到右边去,说:“你看看我拍的这张照片,画出来一定好看。嚯,这山!这云!这火车!梵高见了直呼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