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梵转头看着他,“我让老杨他们回去休息了,昨晚上都没怎么休息好,你也去躺一会儿吧,我不困,睡不着。”

“我也过了那个困劲儿了,”戚尘说,“但是我觉得我们最好躺一下,哪怕闭目养神,就算年轻,也不能这么熬。”

路梵知道姥姥也有点担心,就和戚尘一起回房躺着了。

但他真的睡不着,那一瞬间涌出来的情绪太多,他都不知道自己能拥有这么丰富的情感,然后慢慢捋清楚之后,就觉得纷纷杂杂的东西,让他有些乱糟糟的,他懒得理清楚。

闭着眼睛躺着,他翻了个身背对着戚尘,不知道是不是心脏换了个位置的原因,忽然觉得空落落的,他身子往后靠了靠,贴上戚尘的身子才好一点。

戚尘伸手在路梵后背上拍了拍,“那你躺一会儿,等老杨他们休息好了,我们再看看去外面哪里玩玩。”

“嗯,”路梵依旧闭着眼睛,“你睡一会儿。”

路梵不愿意想那么多,但是脑子里的事跟走马灯似的,他被迫整理着很多事,时间点和逻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想到不开心的事情时,他的睫毛会不由自主地轻轻颤动着,开心的事,会让他轻轻勾着嘴角。

可能长大的标志就是,我们面对很多事情,会变得越来越平静,至少面上看起来是那么回事,因为已经足够明白,过分情绪外露,对于解决问题来说,不会有实质性的进展。

眼泪可能还要好用一点,它是最直接的缓压方式,帮助释放情绪。

但是哭过那两次之后,他就再也不想哭了,他要笑,笑给妈妈看。

杨子然他们一直睡到半下午才起来,饿得肚子咕噜咕噜叫,跑到路梵这边来蹭吃的。

路梵早就下了床,戚尘是真有些累了,路梵给他把被子掖好了才出去,他还有事情要做,趁着思路前所未有的清醒,路梵想起来跟律师打了个电话,那是留在妈妈给他那份法律文件上的联系方式,被常茹用笔单独在空白位置写下来的,感觉有点作用,所以路梵尝试着打了这个电话。

拨通了。

对方是个中年女性,三年前受常茹所托,起草了这份法律文件,如果路梵没有打这通电话,她应该会在两个月之内想办法联系到他。

“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会主动找我,你喊我许阿姨吧,我虚长你妈妈几岁,”许律师说道。

“距离我成年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现在路文清已经转移了很多的财产,这件事就麻烦你处理一下,是这样的,许阿姨,作为儿子呢,我不应该对这个父亲赶尽杀绝,所以麻烦您在开始之前,告诉他,就算不进行法律上的财产继承,我也会尽赡养的义务。”

许敏把这话告诉路文清之后,多加了一句话,“其实路先生您还年轻,这个岁数把财产全留给孩子的可不多,他还年轻,您就不怕全被他挥霍了?”

路文清听这话,笑得有些心虚:“要的要的,这是我当初和常茹就谈好的,我不是那种会变卦的人,再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嘛,我总不可能看着他一辈子。”

“所以您确定真心诚意要履行这份法律文件?”许敏最后一次问他。

“哎呀,说来惭愧,”路文清叹气道,“当初能留给他最好的就是盈青,现在盈青也没有了,我还不知道怎么和路梵说这个事情呢……”

许敏要不是见多了这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还真要被感动了,等他说完了,许敏合上文件夹,亮出来底下的录音笔,路文清疑惑了下,就见她又从包里翻出一个档案袋。

“路先生,我有点想不明白,您既然这么诚心诚意的为儿子着想,为什么这几个月在频繁地转移资产呢?”

路文清觉得自己明明伪装得很好,怎么还是被发现了,“你不要胡说!”他苍白地指责。

“文件内容自己好好看看吧,”许敏道,“还有三个月的时间,这是我们给您的最后一次机会,不然下次就只能法庭见了。”

“那是我白手起家挣来的,凭什么就这么给这个白眼狼,他可从来不听我的话!”路文清拍桌子怒不可遏道。

“您有这些异议,当初为什么还要和常茹签这样一份协议?我以为原因您自己很清楚的,路梵这个孩子挺懂事的,您把转移的财产原封不动地转回来,路梵会给你一大笔补偿的。”

“我有病吧!你们威胁我!”路文清吼道,气的不轻。

许敏收好文件站了起来,“那您最好去看个医生,如果真的有病的话,相信路梵会再多给点补偿的,好了,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了。”

路梵接到许敏的电话时,人正在海滩上。

“跟我预想的差不多,许阿姨谢谢您,还要辛苦您再帮忙盯一下。”路梵捏着手机从沙滩椅上坐了起来,遥遥地看着海天相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