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睿空出只手接过那纸张,这玩意儿已经皱得不成样子,上面的字迹颜料也褪了色,看样子就是洗衣服时忘了掏出来,在洗衣机里搅过。
纵使已经面目全非,汤睿仍是一眼就认出了手中的纸张是他的名片。
他记忆不差,稍微回想一下就能想出来是怎么回事,应该是那次柏树在妙音受伤,因为原青野的面子,他为了以表歉意给的名片。
汤睿名片还真不随便给人,就这一张名片,都能让去妙音的人接受到顶级贵宾的待遇,给了这小猴子一张,竟然还不珍惜?
都整得这么皱皱巴巴了,还能找出来跟他提要求?
汤睿当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过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之前承诺过柏树,那那话自然做数,再者他也没真要柏树赔。
一张桌子而已,值几个钱。
把那名片塞进裤子口袋,揉揉柏树脑袋,汤睿道,“那行吧,就不让你赔了。”
听到不用赔这几个字,柏树好歹是松了口气,这提着的心一摞,人就泛起了困,不到几个呼吸间,柏树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六月天孩儿脸,说变就变,上一秒天晴下一秒就下雨。
汤睿车还没上高速,天上就下起了雨,从沥沥淅淅到倾盆大雨,也不过花了三十分钟不到。
不一会儿雨势大到纵使开了雨刷,那雨水也能阻拦了一部分视线,马路上积水渐多,车流也移动得愈加缓慢。
汤睿本想把窗户打开条缝隙透透风,但风裹着雨一劲儿顺着那缝儿往里钻,不一会儿窗户边带着座椅都湿了大半。
没办法汤睿只能开着车内空调,减缓下雨带来的闷热。
柏树倒是好睡眠,雨噼里啪啦地砸在车玻璃上,那声响大得能吵死人,偏偏他闭着眼睛睡得香,眉头都没拧一下。
汤睿烟瘾上来,想抽烟,可车内空间就这么大,要真抽烟,那烟味儿一时半会儿肯定散不了。
抽不了,汤睿只能摸出一根闻了闻,咬在了嘴里。
他手搭着方向盘,眼睛落在柏树身上,打量了好一会儿。
之前在妙音见到这小猴子,他没第一时间认出来,主要性情变得有点多,小时候不爱笑,人也胆小,长大后倒胆子大了不少,还会跟人打架。
之后他也没想到会跟柏树再碰见,去T大当教官,是因为一个老班长带的队里有个人出了临时状况,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顶替,汤睿刚好在云城,老班长便找了他。
这种事于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于是汤睿剪了头发去了,那会儿他也没想到柏树刚巧就在他带的那个连里。
之所以认出来,是因为柏树剪了寸头,和小时候倒是有几分相像,又听到他朋友叫他树苗,这才确认下来他是小猴子。
不过显然小猴子没认出他来。
汤睿收回目光,思绪飘回过往。
他第一次遇见柏树,应该是他最叛逆的那段日子。
那会儿他十三岁,天不怕地不怕,极限运动都敢玩,打架斗殴更是家常便饭,也不回家,整天就在外面跟一些社会上的人鬼混,按照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流氓二流子。
那时候的汤睿冷漠寡情,整个人透着股对世界的淡漠。
他有个秘密基地,那是个废弃了很久的公园,公园里有个滑滑梯,坐在上面,可以看到最美的日落。
他经常去那里看日落。
然后在某一个日落的黄昏,他在那个公园里遇到了柏树。
那时候的柏树多大?五岁还是六岁?汤睿记不太清楚了。
他印象很深的是,那天柏树抱了个小书包,浑身脏兮兮,头发上还粘着口香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