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了, 舒瑾下了台。他看着青年背着吉他走进阴影里, 背脊挺拔, 牛仔裤洗得发白。
那一瞬间, 仿佛有一股熔浆沸腾着破冰而出,将对方简单的一个背影都描摹成了一个滚烫的潋滟人间。
裴瑜想, 这大概就是一见钟情。
当时的裴瑜刚毕业不久,因为A值过高而带有剧烈的反噬病症。他在十六岁那年就被诊断为信息素敏感缺失障碍。闻不到任何Omega的信息素,只能独自承受漫长易感期的折磨与煎熬。
长至二十多岁, 裴瑜的情绪与神智极不稳定,无法正常就业、工作,只能长期通过强效抑制剂维持正常, 更如行尸走肉。
这年冬天,他辞职,去北境散心。大雪纷飞,在集市清吧遇见了驻唱的歌手舒瑾。
裴瑜开始每天去清吧打卡, 坐在固定的位置,点一杯酒,听舒瑾唱几首慵懒又抒情的民谣小调。他从不主动上前,也从不像旁人那样为他鼓掌喝彩。酒杯见底,青年谢幕下台,裴瑜就拢上大衣离开。
直到那日的大雪,滞留住他日复一日的行动。
舒瑾下了台,裴瑜仍坐在圆桌前等雪停。北境的冬天漫长又寒冷,暴风雪频繁。清吧里的暖炉散着绒绒的热意,台上的驻唱歌手又换了一个,裴瑜却无心再听了。
“嗨。”
熟悉的清澈嗓音。面前忽然落下一片阴影,像是雨雪天洇湿的一团水汽。裴瑜抬头,发现是舒瑾背着吉他站在他的圆桌前。
“介意我坐下吗?”
青年毫不在意他凝滞住的神色,清冷的眉眼含着笑,似是春水消融的柔软与清丽。裴瑜慌乱得连酒杯都端不稳了,点着头:“不介意。”
舒瑾在他对面坐下,朝服务生又要了杯酒。
“你是来听我唱歌的吗?”
青年的话梗很热络,像是极其乐意与他交谈一般。裴瑜霎时间有种心事骤然翻开的羞赧,仿佛心里吹得鼓鼓的气球被人一针戳破,可怜地泄了气。
他诚实地点点头,显得有些寡言,“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