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商无奈的跟上。妈哒,当小孩就是没人权!
程始夫妇居处的内堂,青苁已备好高烛和醒酒润肠的清汤,然后清退侍婢,自己守在紧闭的门旁,膝上摆着一个小小的竹编小篮,心不在焉的做着针线。程始夫妇一左一右跪坐在上首,女孩独坐下方正中。
“你先给我说说这几个月都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不许漏下一丁点!”程老爹一口饮尽清汤,将碗盏用力顿在案几上,先把气势做足再说!
“全都要说吗?这可有好几个月呢!”少商吃惊。
程始哑然,又大声道:“别的以后再说!先说凌不疑,你和他究竟怎么相识的,见过几次面!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这个呀。”少商丝毫没被吓到,还闲闲道,“这些叔父和叔母都知道呀?咦,他们没告诉您么。阿父呀,不是做女儿的说您,您一定是见面就忙着训斥叔父。好了,人家什么都不说啦。所谓恩威并施,恩在前威在后,叔父也老大一个人了,你要用春风化雨般的手足之情感化……”
“好了!”萧夫人听不下去了,用力拍在案几上,“好好说话!”
少商呵呵笑着:“阿父,阿母,我保证什么都说。不过有些事嘛,听着不大入耳,你们要是怒起来,又要打我怎办?”
程始叹气道:“行,你但言无妨。绝不打你!”
“也不能罚我!我和阿垚约好了要做许多事呢,可不能天天关在家里罚抄书简!”
老程同志顿觉前有狼后有虎,险情处处救之不及,他恨恨的吸气吐气两个回合,深觉比当年有人抢他军功还可恨,却只能艰难的点点头。
见谈妥条件,少商便不再拿乔,简明扼要的将猎屋遇险,驻跸别院夜谈,以及赠马娓娓道来——至于万家初遇为什么没提呢。因为精明的程老爹萧主任瞬间就会联想到凌不疑应该也知道自己拆桥害人之事,上回已为这事挨了一顿暴打了,她可不想旧事重提。
“就这么简单?”程始听罢,一脸犹疑。
少商无奈道:“本来就这么简单。每回见面,都是众目睽睽,连阿垚都在,能有什么呀。”仔细想想,除了那次万家初遇,她还真没和凌不疑单独相处过,简直比消毒液还干净。
程始起身,在堂内绕着圈子踱步,心中十分为难,也不知该如何措辞。
萧夫人忽道:“你可知…”她也觉得很难措辞,“你可知那凌不疑是何人?”
少商想了一下,迟疑道:“萋萋阿姊跟我说过,凌大人有很多很多官职,但我背不全。阿垚还告诉我,他是皇帝的养子…仿佛就这些…”
“凌不疑虽然端庄和气,但素来沉默寡言。嫋嫋,老实跟你说,为父见过凌不疑不下七八次了,非但一句话都没说上,也从没见过他像今日这么…这么…”老程同志又陷于辞藻匮乏的问题,最后老着脸皮大声道,“这么殷勤!”
少商不喜欢这个词,皱眉道:“什么殷勤,阿父说话真难听!人家和阿垚犹如兄弟,大约是看在楼家的面子上照顾我们的罢。”
“胡说八道!我从没听说过凌不疑和楼家有什么了不得的交情!顶多是延请五六回,凌不疑赴宴一次!”老程也是耳聪目明之人,不然能混到今日这地步!
“那是阿父孤陋寡闻。人家有交情还要绕世界大喊么?”
“好了!”萧夫人看这对父女又要歪楼,闭眼忍气道,“不要绕圈子了,嫋嫋,你难道不觉得凌不疑这人…这人对你有…意图?”
“阿母这话说的更难听了,什么叫意图?”少商扭头不悦。
“意思!意思好了吧!”老程老程喷着胡须,好像一只触须张扬的大章鱼,“你不觉得那凌不疑对你有意思吗?!”
夫妇俩还以为问的这样直白,女孩会有几分羞赧扭捏,谁知只见女儿目色清明,只是稍露困扰之色,道:“这话吧,叔母也说过,不过……您看,阿垚喜欢我,二话不说立刻求父母来提亲,是以我知道他喜欢我。可凌不疑又没来提亲,他心里怎么想,谁知道呀?”
程始一噎,心想这话也对。
萧夫人闭了闭眼睛,道:“按照你的说法,你们猎屋别过后,凌不疑不是在剿匪清贼,就是重伤昏迷在休养。便是他想做什么,那也来不及呀。”
“是呀,这我也想过。不过事已至此,大约我们永远不会知道,倘若凌不疑得了空,是不是会来向我提亲。”少商点点头,末了还颇幽默了一把,“说来,这岂不是天意?”
简单来说,凌不疑对自己的意思属于条件从句,条件设置部分要用一般现在时。不能用过去时,因为人家还没提亲,也不能用将来时,因为人家未必来提亲。
或者,也可以将之看做薛定谔的猫,没开盖前谁也不知道猫是否活着,可惜,现在已经没有机会掀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