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胜利似乎陷入了沉思,说道:“你说我有时做梦还经常觉得你很小呢,怎么一晃就这么大了呢。”

可能是因为沉浸于往事的回忆,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

快到家的时候,温殊看见温胜利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旧旧的存折,温殊赶紧摆手不要。

温胜利把这张存折郑重地放在了他的手上,说道:“你拿着吧,你刚搬了新家,小顾又要出去留学,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温殊拒绝道:“那也不能要你的钱,我连买房的首付都是你给的,再拿你的钱,我就真成啃老族了。”

温胜利说道:“这不是我的钱,这是你妈的钱。”

温殊惊了:“我妈的钱?”

温胜利说道:“你妈当年说生了个儿子,以后娶媳妇是肯定是要出彩礼的。所以从你出生开始,她就开始存钱了。可是那个时候工资少,你又三天两头生病,所以一直到她去世,她都没存下来多少。”

温殊手抓着方向盘,尽力看着前方的道路和来来往往的车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面来的那辆车不遵守交通规则打了大灯,温殊的眼睛被灯光晃得睁不开眼,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

温胜利:“这里真没有多少,当年她还在的时候就只存到了一万五,可是这么多年银行利息越来越低,直到现在也只有两万多而已。”

温殊:“……”

温胜利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这钱是你妈让你结婚的时候用的,虽然你以后……”温殊看见温胜利的喉头滑动,哽咽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但我感觉现在可以给你了。”

温殊接过那张存折的时候,感觉拿到的不是一张薄薄的存折,而是这些年来虽然一直看不到,但是却又能清晰感受到的一份异常沉重的母爱。

虽然妈妈这个词语在温殊八岁的时候就渐渐的不再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了,可是在温殊看见那些他养的花儿特别是他的那盆薄荷时,在他在冬天穿戴着那些已经过时的手织围巾和毛衣时,母爱一直用一种温柔的方式陪伴在他的身边……

温殊盯着那张存折发了好久的呆,直到送走了温胜利还是没有回过神来。他一直在想,如果妈妈还在世,如果她知道他的儿媳是个男人的话,还能够用这样的心态去存钱,做给他结婚用的彩礼吗?

温殊想,一定会的吧。毕竟他有一个全世界最温柔善良的母亲。

送完温胜利回家之后,已经九点多了,温殊给顾彦棠打个电话。

电话接的很快,但是顾彦棠的声音很小,听得出是刻意压低了音量。

温殊问道:“你在哪儿呢?吃了饭了吗?”

顾彦棠:“吃过了,在KTV唱歌呢。”

“唱歌啊?怎么那么安静哦?”温殊故意又问道。

“……”

见那边支支吾吾地不说话,温殊说道:“到底在哪儿?我过去接你。”

电话那头似乎犹豫了挺久,最后说道:“T大的图书馆。”

温殊又问:“吃饭了吗?”

顾彦棠想了想,最终如实回答道:“吃了一个面包。”

温殊是谁啊?一个工作好几年的检察官,每天面对的都是那些作奸犯科的惯犯。当顾彦棠说要给同学过生日的时候,温殊就知道他说谎了。

温殊当然也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谎。特意回去做一顿丰盛的晚餐,却要找个借口离开,给父子俩制造一个完美和解冰释前嫌的机会。

毕竟在顾彦棠的心里,总是觉得温胜利一看见温殊和他在一起就会不开心。他不能给老人添堵,因为给温胜利添堵就是给温殊添堵。

他的所有的行事原则几乎都是围绕着温殊在转。或者说什么事只要和温殊一沾边,顾彦棠总是会体贴贴心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对于这一点,温殊当然是感觉得到的,但是感动的同时又太心疼了。

他舍不得一个孩子在这段爱情里扮演这么委屈求全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