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府中每次给苏显武写信,他都没回来过,这回,大家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他。所以,门口并没有迎接他的人。
这是苏显武打小长大的地方,他熟得很,直接带着人进去了。
进入府中,苏宜思感觉陌生极了。
因着与隔壁的平南将军府政见不合,所以两个府上很少打交道。别看离得这么近,苏宜思活了二十年,也只来过两回。
府中的下人们,她多半也是不认识的。只有那么一两个还有些眼熟。因为从国公府降为侯府,府中的下人们也遣散了不少。
不过,一些年长的下人在看到她时,全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苏显武瞧见那些下人的神情,面露不悦的神色,他下意识挡在了苏宜思面前,道:“你别在意,下人们不懂事。”
苏宜思看着面前高大的身影,心里暖暖的:“嗯,女儿都听爹的。”
看她这般懂事乖巧让人心疼的模样,苏显武突然手有些痒,想摸摸她的头发。可,这般做,让人瞧见了,终究不合礼仪。
“嗯,走吧。”
等快到正院时,府中的主子终于在听到门房的话时,出来了。
安国公府世子苏显德一脸怒气,上来就是一拳。
“苏显武,你怎么才来!我给你的信你十日前就收到了吧?竟然来这么慢!娘平日里日日念着你,你竟然这般凉薄,连母亲也不管了吗?”
苏显武一时不察,被打倒在地。他擦了擦嘴角,一句话没解释。
“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苏显武!”苏显德弯腰在地,眼眶红红的,一把抓起来弟弟的衣领怒吼。
母亲病了多日了,而且病越来越重,他日日担心着母亲的身体,生怕有什么不好。同时他也盼着弟弟赶紧回来看看母亲。
可弟弟竟然拖了这么久才回来。
显然是没把母亲放在心上。
回想母亲对他们无微不至的照顾,苏显德又难过又气愤。这会儿见着了自家弟弟,就没忍住打了他一拳。
苏宜思被眼前的情形吓呆了,等她回过神来时,连忙蹲下身子,推了一把苏显德。
“你干嘛打我爹!不许你打我爹!”
苏显德亦是从小习武,虽没上战场,但也是武将。
这会儿却轻易被苏宜思推倒在地。
本来苏显德是被“爹”这个字惊到了,然后,在看到面前姑娘的长相时,他立马把那个称呼抛之脑后,满脸震惊地看着她,呆呆地,嘴哆哆嗦嗦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收到大伯的信之后爹……三叔……他就赶来了,是因为要带着我,所以才走得慢。他心里也很记挂祖母。您要怪就怪我吧。”
“四……四妹妹……”苏显德喃喃道。
外面闹了这么大的动静,里面的人早就听到了,全都出来了,站在院子里。
大家本想劝劝兄弟俩不要打架了,可在看到院子里的苏宜思那一刻,所有人都失声了。
十月的风微微凉。
盛夏浓密的绿叶渐渐被秋日的枯黄取代。
世界从缤纷鲜活变得有些死寂。
可眼前的姑娘,身着鹅黄色的衣裙,却像是一抹最鲜亮的存在。
苏宜思去里面看国公夫人了。
看到祖母静静躺在帐内,苏宜思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在多年后的今天,祖母已经去世百日了。出殡那一日,祖母也是这般,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一般。可,却再也没醒过来。
她哭了无数次。很多个夜晚,枕头都是湿的。
她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这个疼爱她的长辈,没想到今日竟又见着了。
而且,手是热的,人是暖的。
床上的人似是有所察觉,缓缓睁开了双眼。在看到眼前之人时,眼神中迸发出来异样的光彩。手微微抬了起来,摸了摸小姑娘的脸。
“祖母!”苏宜思再也忍不住抱着周氏痛哭起来。
床上的周氏也哭了起来。听着她们的哭声,屋内的其他人也默默流泪了。
就连平安侯世子眼眶也有些湿润。
察觉到自己的异常,苏显德忙眨眨眼,把眼泪憋了回去。再侧头看自家三弟,这才发现,三弟的眼眶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