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了片刻,葛伯连忙拱手:“君上挂念下臣家事,下臣感激涕零,哪有不信君上的道理,君上稍等,下臣立刻去写家书。”
说完,一溜烟儿的跑没了影,生怕赵昆反悔似的。
看着葛伯匆匆离开,赵昆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朝身边的小乙道:“小乙,你去一趟符离如何?”
“君上有命,莫敢不从。”火头军小乙上前一步,拱手施礼,然后轻声追问道:“除了送信,君上还有何吩咐?”
“留在符离,想办法成为葛婴的心腹。不管他做什么,都跟着他。”
“诺。”
小乙应诺一声,然后退了下去。
很快,葛伯就写好了家书,交给赵昆。
赵昆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意味深长的道:“前段时间,治粟内史曾对本君说,咸阳的太仓丞告老还乡,正缺人填补,也不知道他找到了没。”
听到这话,葛伯心中大喜,嘴上却面色如常的道:“如今咸阳正缺人,怕是没那么容易找到。”
他知道赵高一案,拉下了很多咸阳官吏,所以咸阳缺人是事实。
“既然没那么容易找到,那我有空,得帮帮治粟内史啊,你说是不是?”
“君上身居高位,却主动为下臣分忧,实乃大恩。”
“啊?哈哈……是吗?”
“是的!”
赵昆咧嘴一笑,觉得这葛伯有点意思,但看了看天色,又朝葛伯摆手道:“天色不早了,你去忙吧。”
“诺。”
葛伯应诺一声,恭敬地转身离开。
等葛伯离开后,一名黑袍武士走了过来,朝赵昆耳语了几句。
赵昆的脸上的笑容,霎时收敛起来,沉沉的道:“别打草惊蛇,先看看情况。”
“是!”
黑袍武士点了点头,然后带着另一名黑袍武士,消失在岸边。
………
时间很快,一晃过了七天,东巡的后军辎重,朝着邯郸城方向,缓缓前进。
这一日,乌云密布,隐隐有雷声作响,后军行至一处树林内,多数马车陷在了泥泞里,不能继续前进。
有百将策马来到赵昆马车前,拱手道:“禀黎安君,昨夜暴雨冲刷山路,导致淤泥增多,不少马车车轮陷在泥泞里,无法前行,末将怕耽误行程,特来禀报,看是否先舍弃那些马车?”
“有多少马车陷进去了?”赵昆掀开马车窗帘,询问道。
“大概有四十多架……”百将无奈的说道:“这些马车里装的都是珍贵铜器,以及瓷器等,末将不是不能派人推拽,就是怕损坏里面的货物。”
“总共才两百多架,你这舍弃四十多架,已是不妥,更何况都是贵重物品,怎么能放在此处树林?”赵昆皱眉反问。
“末将鲁莽,还望黎安君赎罪。”
百将告罪道:“只是这无法舍弃,又无法前行,该如何是好?”
“天雷滚滚,怕是有暴雨将倾,就算勉强前行,也会因暴雨受阻。”
赵昆想了想,道:“我看不如这样,原地安营扎寨,等雨过天晴,再作前行。”
“那行程……”
“本君乃后军统领,这点小事都做不了主?”
“是!末将遵命!”
既然有黎安君兜底,百将也没什么好说的,当即应命告退。
等百将离开后,赵昆缓缓走下马车,背负着双手,四处张望,半响,咧嘴一笑,感叹道:“这里确实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啊?”
跟着赵昆一同走下马车的桃花,听到这话,不由吓了一跳,连忙问:“君上此话何意?莫非那些刺客今晚会来袭营?”
“或许吧……”
赵昆含糊的笑了笑,然后摆手说道:“走,咱们去那边看看。”
………
是夜!
暴雨倾泻,哗啦啦的打在帐篷上,扰得人辗转反侧。
此时,整片树林除了落雨声,就是风雷声。
火红的烛光,在帐篷内忽明忽暗,照得影子奇形怪状,不知里面是何人。
但赵昆的帐篷,还是格外醒目。
毕竟不是普通人,这帐篷自然要大。
雨至半夜,逐渐停歇,帐篷内的人开始纷纷入睡,而帐篷外的禁军,则四处巡逻。
“桃花,你去休息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坐在帐篷内的扶苏,看了眼正在拨弄灯芯的桃花,轻声说道。
“君上,奴婢不累。”桃花摇头道:“能伺候君上,是奴婢的福分。”
“再有福分,也需要好好休息,明日还要赶路呢”
赵昆有些好笑的道:“你总不可能不让我休息吧?”
“啊?这”
桃花诧异的转头,连道:“奴婢不敢!”
“好了,快去休息吧!”赵昆说着,摆了摆手。
他知道桃花是担心自己遇到危险,可危险这种事,如果能时时预料,那就不算危险了。
虽然黑袍武士告诉了他路中的蹊跷,但事情没发生,也只能静观其变。
等桃花走后,没过一会儿,赵昆帐篷内的灯就熄灭了。
雨后的树林变得寂静无声,只有来回巡逻的禁军在帐篷周围走动的声音。
而两名黑袍武士则犹如两杆标枪,在赵昆帐篷外,一动不动的站着。
如果不是鼻腔时不时的喷出热气,很容易将他们当作人形雕塑。
随着时间的推移,营地内外愈发的安静。
然而,安静的营地后面,却逐渐传来一些悉悉嗦嗦的声音。
一个个头戴面具,身穿黑衣的影子,从树林上下,逐渐显出原形。
抬眼望去,大约有上百个身影。
这些身影非常矫健,不像正规的军队,倒像是江湖上的游侠。
此时,一名为首的红衣女子,踩着枯枝泥泞走了出来,扬了扬手中的长剑,低声道:“动手!”
话音刚落,那些倒挂在树上的身影,立刻亮出手中的武器,砍断树上的陷阱。
只见,数十个粗大的木桩,腾空弹飞,朝着营地方向,激射而去。
轰隆隆——
一阵阵剧烈的震动,在营地内乍然响起。
“敌袭!敌袭!”
“敌袭!敌袭!”
粗大的木桩,不光砸毁了数十座帐篷,也砸醒了巡逻的禁军。
他们一个个高声呐喊,提醒营地内的所有人。
当听到‘敌袭’的声音,有些禁军连甲胄都没穿好,就立刻冲出帐篷,然后拿起武器,准备抵御来犯之敌。
刚刚睡着没多久的赵昆,也被呐喊声惊醒,猛地爬起来,朝帐篷外询问;“怎么回事?”
“君上,他们来了!”
一名黑袍武士舔了舔嘴角,兴奋地说道。
“哦?终于来了吗?”赵昆眼睛一亮,迅速穿好衣服,走了出来,追问道:“可知有多少人?”
“目前还不清楚,但应该不少。”另一名黑袍武士自信的道:“不管他们来多少,都是死。”
他之所以自信,并不是因为他狂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