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往后的几十年比起来,此时的一年算什么啊,想到这,楚酒酒还挺同情常方圆的,对于这一年的短暂分别,她更加不会计较了。

……

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句话楚酒酒没记住,韩继彬也没记住。

某一天的上午十点,郭黑子按照地址找到了韩继彬的单位门口,他大张旗鼓的跟单位里的人打听韩继彬在哪个办公室,韩多人都看见他拖家带口的模样,不禁驻足观看,韩继彬听说以后,连忙出来,郭黑子看见他,顿时笑着露出一口黄牙。

“韩主任!韩主任!我过来跟您报道啦!”

这一幕最少有二十多个人看见,而这二十多个人,后来又告诉了多少人,那就不好说了。

大家只看见韩继彬急匆匆的把郭黑子带了出去,至于他们又说了什么,也是没人知道。

八月是个充满了闹剧的月份,发生的事情总是没头没尾,让人搞不清楚状况,阮家的事情是这样,韩继彬和郭黑子的事情也是这样。

而到了九月,闹剧全部消失,全国上下都风声鹤唳。

因为,天变了。

在这个月,一个时代落幕,随之出现的,还有各种反扑现象,但再怎么垂死挣扎,历史都是写好了的,不会以一个人或者两个人的出现而改变,早早就回家了的大学教授们,终于得到了苦苦等待的平反二字,最大的平反潮出现,几乎每天的报纸都在说这些事情,报纸的用词越来越激昂,这下,就连大字不识一个的老汉都知道,臭老九、黑五类这些骂人的话,终究是要退出历史舞台了。

有人恢复名誉,就有人遭到清算,有人明哲保身,也有人看不清现实,当初郭得树一家是怎么踏着别人的尸骨往上爬,现在,那些人的尸骨,就是怎么把他们拉下来的,局势变得那么快,让他们连反应都来不及。郭得树前一天还在想办法救出阮梦茹,第二天,他自己就进去了,而且比阮梦茹下场更惨。

阮梦茹是韩爷爷动了手脚,郭得树的罪行却是件件分明,贪污、逼供、滥用私刑、诬陷、等等等等,各种罪行全都叠加在一起,没半个月,最终判决就下来了,死刑。

这时候的法律没有那么完善,一个案件不需要走很长的审理过程,这是弊端,可有些时候,这又是优点,因为该死的人,总是死的特别快。

郭得树被枪毙了,郭家人该进监狱的进监狱,该撸下去的撸下去,他们家不是第一个倒霉的,也不是最后一个。到处都乱的很,但这种乱,老百姓是看不见的,他们只能看到报纸上说,又抓到了几个罪犯。

越乱,就越适合浑水摸鱼,也不知道阮梦茹用了什么办法,她竟然跑出来了,郭得树刚被枪毙的当天,她就得到了消息,因为郭得树临死前还想再见她最后一面,按规矩他不能见,可关押他们的人也不是那么无情,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阮梦茹。本以为她出来以后,第一件事应该是回到郭家去善后,别人可以不管,最起码,要把她的那对儿女安排一下啊,但她没有,她出来以后,直奔韩继彬家。

咣咣的砸门,阮梦茹连里面有没有韩继彬的家人都顾不上了,剧烈的砸门声响在周围,韩继彬打开大门,看见蓬头垢面的阮梦茹,眼睛瞬间瞪大。

“你怎么来了?”

阮梦茹没有跟他说话,她不管不顾的挤进去,韩继彬赶紧把门关上,他转过身,看见阮梦茹拿起桌上的搪瓷缸子,狠狠喝了几口水,然后她才转过头,“害我的人是韩庭辉。”

韩继彬愣了。

他知道是有人想搞阮家,也怀疑过是不是韩爷爷动的手,但他找不到证据,所以一直没确定过,现在阮梦茹这么说,只是印证了他的猜测。

韩继彬半低下头,似乎在思考什么,阮梦茹快步朝他走过来,“我要离开这。”

她打断了韩继彬的思路,韩继彬抬起头,听见她快速的说:“郭得树也死了,也是他们干的,韩庭辉他不想放过我,我要走,马上就走。”

韩继彬这才发现,阮梦茹状态不对。

她特别着急,而且眼神空洞,像是在跟他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她在害怕,她很害怕。

“我不能再被他们抓到了,你给我钱,我得带着钱走。”

韩继彬:“你找我要钱?我自己都是自身难保了,哪里有钱给你啊!我看你还是回家吧,郭得树死了,就算真的有人找你麻烦,你也可以把罪名都推到郭得树身上。”

阮梦茹跟没听见一样,“给我钱,我要五千。”

韩继彬觉得她有病,“我凭什么给你钱,阮梦茹,这是我家,我说过,你永远都不能到我家来,滚,滚出去!”